很快林惊雨发现她在宫中行事更为方便了些。
她也说不上是哪里有了变化,然而不管做什么都比往日里要更快更好一些,做事也顺手方便许多。这种细节上的变化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甚至于,连着皇上对她的态度都温和许多。
虽然以前皇上也不曾针对她发过火,可这种温和却让林惊雨心中莫名警觉。
对于病人的心理,林惊雨还是知道一些的。皇上这样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日、且位高权重的病人,越是到后期越是会多疑。
比如之前皇上明明醒了,病症也逐渐好转却偏偏要装昏迷的行为,就是多疑的一种表现。
还有他之前屡屡试探她与瑾王关系的言语,简直她一举一动的行为,都可以归类到这里面来。
如今的闲聊却真的是闲聊,一开始林惊雨还有些紧张,然而聊过几次之后发现皇上似乎并没有旁的意思,她渐渐也就放松了下来。
只是偶尔皇上还会问起她的身世来。
林惊雨一概用处了意外之后就失去了幼时记忆给糊弄了过去。
至于为何失忆了医术还在,这点也好解释。
这一日皇上问起,林惊雨笑着道:“这就如同人喝水吃饭一般,纵然失忆了,这些本能还是在的。一开始,我也并不记得那么多的医术,只是渐渐接触得多了,有些事情本能的就知道应当怎么去做。慢慢的,这部分的记忆也就恢复了。”
皇上若有所思,只是还不十分信服。
林惊雨轻笑着道:“有些事情本就是熟能生巧的。比如皇上床头放着的小几上,若是常年每晚都给皇上放上一杯茶水,供皇上半夜渴了饮用。那不出半年,皇上半夜醒来,纵然是闭着眼睛也能准确的端起茶杯饮水。”
“哎哟,林大夫说这可是不敢的,那岂不是我们奴才偷懒,没有照顾好皇上。”一旁徐大宝笑着插了一句话,说着回手就端起了一杯茶水,试探了下温度递给了皇上:“皇上润润喉吧。”
他动作的时候林惊雨就示意皇上去看,皇上见他动作利索,如同行云流水,虽然不曾看向茶杯却也没有半分迟疑的意思,不由扬了扬眉,这才接过茶杯略微润喉。
之后皇上就开始观察徐大宝的一举一动,发现在伺候他这件事情上,徐大宝很多时候甚至不用去想,做事都是随手拈来的从容。
再看看林惊雨施针时的淡定和自如,皇上倒是对她的话多了几分信任。
“这般看来,你确实是自幼学医了,不然这般医术也不是谁都能有的。”下了苦功夫的,自然不容易忘记。就如同徐大宝伺候他一般。皇上如此想着,语气更温和了三分,“如今你在京中也开了个医馆,按说手头也有些钱银了,怎么没有想过花钱去湖州寻人呢?”
林惊雨此时已经给皇上艾灸完,闻言收拾药箱的动作略微一顿,缓了片刻之后才道:“皇上大约是不知道,民女被救的时候,身无长物不说,身上还有一些伤痕。当时董家的船在湖州多停留了两夜一天,却并未见有人寻过去,甚至城中也未曾听说过有寻人的。”
董三奶奶这才把她带上了船,从湖州带走了。
可以说,因为这件事情,林惊雨本人对这具身体可能有的亲眷都没有多少好感。也许她会害怕见“亲人”,可“亲人”完全不出现,这就有点诡异了。
皇上听懂了她话中暗含的意思,看了看林惊雨平静的脸颊,半响才道:“林大夫这是心中有了怨怼之意?”
本朝以孝治国,太后虽然早薨,可当年皇上也是很孝顺的。‘
因此,林惊雨不敢应这话,闻言只低声道:“民女如何会去怨怼?民女既然能自幼学医,那自然是家人重视,对民女很是亲厚才对。可民女不管是何等原因落水,事后却不见亲人去寻……民女只怕他们不是不寻只是已经不能去寻了。”
林惊雨说着叹息了一声,半真半假道:“得董家三奶奶相救,民女才得以偷生,不敢回湖州寻找,只是生怕知道我已经再无亲人在世了。”
若真的是一家全都不在了,那十有八、九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被人寻仇。轻易回去,岂不是会打草惊蛇吗?
说不得还会再引来什么牛鬼蛇神。
“你倒是思虑颇深。”皇上半响才点了下头,道:“不过你孤身一人在京,警觉一些也是应当的。”
林惊雨并不多语,不管皇上到底是觉得她警觉好还是觉得她城府深,她都不在意。收拾好东西,林惊雨行礼退了出去。
等着她离去之后,皇上才淡淡吩咐:“让人去查一查当年湖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徐大宝低声应下,心中暗道:既然是太子的侧妃,自然是不能随意的。这身世什么的,也当查查清楚才行。
林惊雨照例是不知道这些的,她连皇上想把她只给太子当小妾都不知道。不过,这次之后她倒是隐隐有些怀疑皇上会去调查她的来历。
不过之后她就休沐了,虽然在宁安居惴惴不安了两天,最后还是自己放松了下来。
反正“她”的身世她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这文牒也是于氏的母亲于夫人找人办的。纵然真查出来,于她而言也是不知者不罪而已。
不过,倒是应该提醒一下于夫人。
因此,林惊雨回宫的那天早上特意提醒了白露跑一趟,把这件事情说了。
白露腿脚利索,林惊雨前脚离开,她后脚就熄火关了宁安居的门,出门叫了一辆小马车去了东峻侯府。她原本就是于氏的旧仆,如今又跟着林惊雨颇有脸面,因此并未受到任何刁难,在门房等的时候门房还给她上了杯热茶。
不一会儿于氏身边的元霜亲自过来接了她进去,进了小院白露先是行礼问安,一通寒暄客气之后,于氏屏退了身边的小丫鬟,只留下元霜,这才问道:“可是雨时那边有什么事情托你过来?”
白露先是点了下头,然后又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