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两人讨论药方之前许久,皇上见柳御医的时候就曾经问过:“柳卿之前常去瑾王府给瑾王看诊,可曾遇到过这位年纪轻轻的林大夫?”
柳御医自然不敢隐瞒,立刻把与林惊雨相遇到后来在京中同时为瑾王看诊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复方金花油,朕还有些印象,记得说是一位民间大夫所呈上的方子。”皇上回想了片刻,这才缓缓道:“竟然是这位林大夫所出?”
“她说是家传的方子,又不愿意扬名,所以臣在折子中只提了一句林氏。”柳御医解释了一句。
皇上沉吟许久,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一样点点头,这才道:“依着柳卿所见,这位林大夫医术究竟如何?”
林惊雨的医术如何,柳御医至今不觉得自己看透了。
然而,皇上开口问询,他自然不能这般说。他只略微沉吟了片刻,就道:“林大夫年纪虽小,可大约是自小耳濡目染的缘故,加之家学渊源,所以医术已经不弱于宫中大部分御医了。纵然是臣,比之林大夫在有些方面也是略有不足的。”
这并非是他自谦,而是事实。
比如说:太子之伤。
若非是林惊雨,御医院众人不见得就真的能把太子的腿骨给接好。
还有给瑾王治病开出来的药方,每次都能惊到柳御医。
“不过,林大夫年纪尚轻,所以开药方之时难免会激进些。用药大胆对于御医来说是缺点,可有时候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柳御医简单阐述了下林惊雨的几张药方,说了下里面所用药物的医理。
皇上只听了个一知半解,但是也听得出来柳御医对林惊雨医术的赞许,还有对她大胆的一些顾虑。
“既然得柳卿这般说,那朕就放心把太子交给你们了。有柳卿在一侧,自然不会让她如此激进的。”皇上说着叹了口气,道:“柳卿下去歇息吧。”
有了他这话,柳御医还如何能安心休息。
他交代了御医院的药童,一旦太子那边有人过来就立刻叫醒他。因此,等到林惊雨的药方送到的时候,他可以说是第一时间拿到了。
“这方子……”柳御医用冷水洗脸醒了醒神,一看方子就知道是太子发热了。这是一个退热的方子,里面用药虽然有些激进,却与林惊雨平日里用药有些区别的。
依照柳御医的看法,其中关键的两味药若是林惊雨来下,最起码还有再多三成的用量。
不过这方子却还是有林惊雨的风格。
柳御医沉吟了片刻,道:“让药房照方抓药,一会儿我一并送去太子宫中。”顺便也能给太子诊诊脉,看情形到底如何。
药很快就抓好,柳御医直接拿着药包离开了御医院,至于太子的脉案和所用药自然有人登记在册。
他很快就到了太子宫中,宫中女官见是他亲自送来的药也不敢耽搁,连忙去外面廊檐之下给太子熬药。柳御医径直进了内殿,正好就看到林惊雨与张御医在一旁给太子诊脉,而宫中宫女正用帕子给太子擦拭额头、掌心等部位降温。
见他进来,张御医暗暗松了一口气,心知定然是林惊雨的药方被柳御医看到了。
“太子情况如何?”柳御医过去低声问道。
林惊雨眉头皱着,低声道:“不是太好,这半个时辰里,他体温上少了不少。我让宫女喂他喝了些水,已经开了药……”
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柳御医,露出了些许的笑容:“柳御医是来送药的?”
“药已经让太子宫中的人去熬了,我看你上面写着大火熬煮,想来一刻钟左右就能送来。”柳御医声音也压得极低,“可能用针灸给太子退热?”
林惊雨缓缓摇头,道:“太子发热是由于近日受了惊吓……”之前太子还有些许的梦呓,“还有就是伤口引起的。针灸纵然能勉强退热也会很快反复的。”
柳御医叹了口气,伸手给太子诊脉,确认太子脉象与林惊雨送去的脉案没有多少不同,这才认同了她的说法。
“如今只能等太子喝下药看看情况如何了。”林惊雨道。
室内三人退到一旁坐下,倒是没有特别的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到外面响起匆忙脚步声的时候,三人这才猛然精神一震,一起朝着内殿门口望去。女官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林惊雨检查了下汤药,确认无误这才让人给太子喂药。
宫女做这些都是熟手,倒是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困扰,等着一碗汤药喝下,过了一刻钟三人这才一起过去给太子诊脉,摸他的额头感受药是否有效。
“太子脉象稳了些,体温似乎也略微退了一些。”柳御医冲着林惊雨点了下头,露出了些许笑容。就如同他对皇上所言,林惊雨用药有些激进,所以在关键时候见效颇快。
林惊雨松了一口气,对着柳御医苦笑道:“原本该柳御医休息的,没想到还是把你给惊动了。”
柳御医缓缓摇头道:“这不算什么,只要太子安好累些也是应该的。”又过了半个时辰,太子出了一身的汗,体温算是退了下来。
宫女给太子擦拭身体,换了干爽的衣服,屋中的人这才都松了一口气。林惊雨这才劝柳御医去一旁偏殿休息。
“柳御医放心,若是有什么情况,我定然让人叫醒您。”
柳御医也没有客气,点了下头这才去偏殿休息。
天快亮的时候,太子体温又上来了一次,同样是一碗汤药灌下去体温就降了下去,之后安稳了下。
等天光大亮的时候,屋内林惊雨和张御医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旁宫女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不去吵到他们。
一直等到太子别疼醒发出呻、吟声,两个人这才醒了过来。
“太子感觉如何?”林惊雨站在床边问道:“除了腿疼之外,可还有哪里不适?”
太子皱着眉头,忍住了疼痛看着站在床边的少女,半响才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