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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跪礼?”林惊雨虽然心慌意乱,然而听到要跪下叩首,心底还是忍不住抗拒了下。

薛如颖道:“跪下之后,额头贴在手背上,不叫起连着头都不能抬。”

林惊雨闻言就知道这跪礼是免不了了,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忍着听接下来的话。

比如,皇上问话该如何答,赏座儿该怎么坐,还有茶水什么的有的没有的都交代了一通。

林惊雨认真记下,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敷衍得罪了这个朝代权柄最高的那个人,导致一命呜呼。

薛如颖匆匆说完,他们也就到了皇上营地最中央那个大帐篷。

这帐篷一眼看过去最起码有五六十平,林惊雨却不敢细细打量,等着徐大伴入内通报的时候薛如颖才飞快低声道:“姑娘莫怕,皇上大约是问我们王爷的身体。王爷身体不好,皇上才更挂念他的好。”

这话刚说完,就有小太监出来道:“宣林惊雨入内。”

薛如颖不能跟着进去,只轻轻捏了下林惊雨的手,目送她进去。

不得不说,虽然明白众生平等的道理,可是林惊雨此时心跳确实如同擂鼓一般。

她默背着薛如颖说的规矩,低头入内,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前面引路的小太监,不敢抬头扫视,只在能力范围内,观察了下周边的环境,免得跪错了方向。

小太监停下脚步,林惊雨也跟着一顿,然后就听到他说:“万岁,人带来了。”

林惊雨在他后侧方就跪下,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民女林惊雨叩拜皇上,吾皇万岁万安。”

说着额头就轻轻抵在了前面交叉的手背上。

一时间,她竟然感觉到心头一片宁静,之前的紧张和不安都慢慢退去了。

而平静之后,她也跟敏锐地察觉了这帐篷之中的气氛。

上首并没有人叫起,林惊雨按照薛如颖交代的,只老老实实把额头抵在手背上,并不着急。

片刻之后,上首一个有些混杂的声音开口:“平身,让朕瞧瞧瑾王如今重用的大夫是什么模样?”

林惊雨就缓缓起身,只是头并不抬起,略微低着看自己前方一米处。

“年纪倒是不大?”上首的人说了一句,顿了下才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林惊雨按照于夫人给自己的文牒上报了年龄,周岁十三岁过三个月。

“这般小,医术竟然得瑾王这般信重,连着秋猎都带来了?”皇上明显有些怀疑,淡淡道:“你再走近些,让朕好好瞧瞧。”

林惊雨只得往前走了两步。

这也是规矩,薛如颖提过,如果皇上让往前去,最多走三步,最好是走两步。如果不够,会有人提醒的。

果然她这两步刚停下,一旁徐大宝就道:“再近些。”

林惊雨只好再往前两步,这次就没有提醒了。

四周一片静寂,皇上没有说话,倒是有个人突然笑了声,道:“这位林大夫,容貌五官倒是有些不俗。”

这话说得颇有些不客气,林惊雨立刻就听出了对方暗指她以色侍人的意思。

她眉头忍不住微微蹙了下,忍了忍把到嘴边的话给忍了回去。皇上没开口说话,她贸然说话是不对的。只能之后寻机会再反驳了。

皇上听了这话哈哈笑了两声,林惊雨只听着这声音就觉得皇上肺部怕是不太好,杂音太多,而且中气不足。

“真听阿宝说,你昨天给了开了药?”皇上问道,林惊雨闻言精神一震,说起医术唇角不自觉就带上了自信的笑容,连着头都不自觉抬起了一些。

“徐大伴是皇上身边的人,民女不敢妄自开药,只是在林间采了一些能做野菜吃的草药,给徐大伴尝尝鲜。”她说着顿了下,就立刻道:“那些是野菜,同时也是常见的草药,能吃,也有一定的药理作用,所谓药补不如食补,那些野菜也可以看做是食补了。”

“说得倒是有些意思。”皇上又道:“你这把药材做成吃食的办法,朕倒是第一次听说。”

林惊雨抿了抿唇,道:“回皇上的话,民女自幼跟着父母学医。三岁开蒙背得就是《汤头歌》,学认字用的是《草本经》。从六岁开始就跟着家父行医,八岁就试着开药方了。”

所以,她能得瑾王重视,靠得是实力而非外貌。

“家父常说,容貌是爹娘给的,但是本事要自己学。”林惊雨说着还是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刚刚说她五官出众的那人。

她只飞快瞥了一眼,没看清楚人,倒是看清楚了那人身上的道袍。

没想到,竟然是那位离晖道长。

想到瑾王的请托,林惊雨只觉得这也算是冤家路窄了。她不打算在这场“宫斗”之中冲锋陷阵,却没想到这位离晖道长竟然先找她麻烦了。

林惊雨扫了一眼后重新垂下了眼帘,接着就听到皇上道:“有志不在年高,你既然是家学渊源,又得瑾王看重,想来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朕只问你,瑾王如今身体如何?”

林惊雨闻言想也不想就道:“瑾王身体亏损多年,如今虽然用药和食补调养着,可也只是治标,并不能治本。”

皇上“哦”了一声,缓了缓才道:“你这小大夫,说话倒是直接,这样的话,宫里的御医都不敢直说。”

“回皇上,民女父亲教过民女,有多大的本事用多大的饭碗。民女不能治好瑾王身体,只能调养一二帮他缓解病症。”林惊雨一板一眼,仿佛书呆子一般说话直接不加任何修饰,“瑾王的身子,早已经是那破屋一般,四处透风,纵然是调养也不过是添些茅草修葺一二。”

若是遇上一阵狂风,那就直接卷得干干净净,说不定屋子都要塌了。

“你这丫头,说话倒是有趣,没有文绉绉的,带着几分野趣。”皇上笑了笑,然后又咳嗽了几声。

林惊雨心说这是说我说话粗俗呗。

“不过,这比喻倒是让人听得明明白白了。”皇上咳嗽过后,舒了一口气缓缓说。

一时间,林惊雨甚至分辨不出来他舒这口气是因为咳嗽完了,还是因为她说的那些意有所指的话。

幸好皇上也没有久留她,只又问了几句她是哪里人之类的话就放人离开了。

林惊雨离开之后冒险飞快看了皇上一眼,顺便还扫了一眼那位离晖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