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热闹的街市,熟悉的波光粼粼的伊人湖,熟悉的车水马龙,熟悉的沸腾的声音。
“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偲茶掀开车帘,半个身子就要钻出马车了。她的脑袋左右探去,整个人都洋溢着不可忽视的快乐。
纪周一手轻轻的扶着偲茶的腰肢,生怕马车一个颠簸偲茶冲出马车,他就这也瞧着偲茶,突然觉得这样的偲茶似乎更加鲜活些。在燕京的偲茶也不是不快乐,可现在的偲茶却突然归巢的小鸟般。
当恢宏的偲府跃入偲茶眼帘,偲茶迫不及待的就跳下马车,连仆人端来的矮凳都未用得上。可,在偲茶伸出手准备去叩府邸的门栓的时候,突然又顿在那里,她回过头来,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安。
纪周明白偲茶的顾虑,好生生的突然带了一个快要成亲的男人回来,偲茶的家人定是无法接受,说到底还是自己处事不周全。
纪周踏着步子来到偲茶身侧,垂眸“害怕?”
偲茶本是害怕的,毕竟她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家人,可纪周就在自己身边,偲茶突然又生出无限的勇气来“不怕!”说着,偲茶就轻轻叩响大门。
开门的乃是府邸的一护卫,他打开门瞧见站在那里俏生生的偲茶,一个没有缓过神来,然后大喜“大小姐!是大小姐回来了!”
“嘘!别嚷嚷!祖母和爹爹呢?”偲茶瞧着高兴的护卫,觉得这么多月自己未曾归来,可回来后一切都未曾改变。
“这...”护卫神色带着几分闪躲。
“怎么了?”偲茶被护卫的神态给弄的心头一震,连忙就准备朝着府邸里跑去,此时护卫才不敢隐瞒“大小姐您莫要着急,老夫人和老爷一切安好,此时正在饭厅用膳呢!”
偲茶松口气,她很明白,自己报喜不报忧,家人何尝也不是如此。
“只是,只是那二...不,是顾府的少夫人今日来府中了!”护卫连忙说道,如今老夫人和老爷已经不允许众人称呼二小姐为二小姐,也和二小姐断了干系,很长一段时间二小姐和偲府都断了往来,可近日里那顾府的少夫人总是频繁的要见老夫人和老爷,今日更是哭哭啼啼的闯入府中来。
偲茶一愣,这些日子她在燕京里面对太多的牛鬼蛇神,似乎都已经将偲初给忘记了。如今才记起,她还有那么一个庶妹,只是,偲茶对偲初的印象太差,提起也生不出什么好的心情来。
“我明白了,不要声张!”偲茶朝着护卫吩咐了句,就带着纪周入了府邸。偲茶瞧着府中熟悉的一草一木,脚步不自觉的变得轻快许多。而纪周就跟在偲茶身后,眼眸一顿不顿的瞧着走在自己身前的偲茶,想象着偲茶在这里长大,越发觉得这偲府变得极为赏心悦目起来。
偲茶轻手轻脚的来到饭厅,一路上仆人们都惊讶不已,偲茶让所有人都不要说话,凑近饭厅却听见里面的声音。
“祖母,父亲!你们毕竟是我的亲人,如今怎能见死不救啊!”偲初就站在饭厅中央,掩着帕子垂泪。
饭厅中,老夫人和偲万贯围坐在桌旁,一桌子的饭菜因为偲初的到来慢慢冷却,哪怕偲初哭的我见犹怜,可两人却没有丝毫的同情之色。
“哼!老身可没有你这样的孙女,当初既然做出那等事情,那我偲府就没有你这样的子嗣!你在外是福是祸,都与我偲府不相干!”老夫人的眼眸带着不悦。
“父亲,您也要抛弃女儿吗?如今云香那个贱人怀了顾大哥的孩子,若是...若是她生下个男孩,女儿还有何颜面!”偲初说着就想要上前去扯父亲的衣服,可却被父亲冷冰冰的目光给盯的不敢逾越。
偲万贯重重的将手中的精致的刻着花纹的筷子落下“你当初不顾一切嫁入顾府,如今这等子下场是你自作自受!更何况前段日子你在顾府风光,可是在外说过自己不屑做我偲家女,如今你跑回来是想让我做什么?难不成要我插手顾府的后宅之事?”
偲初被父亲这话给说的面红耳赤,因为姨娘的突然消失,她和父亲闹了一番,后来父亲又扬言和自己断绝关系,偲初本就气愤不已。一开始嫁入顾府又风光无限,偲初觉得哪怕没有娘家也不碍事,故而就将偲府给不放在眼里,哪里知晓顾尘的爱太过善变,来的快走的也快。
“父亲,您就看在血缘关系上帮女儿一次吧,那云香不是偲府的奴仆吗?父亲派人将她肚中的孩子给打掉吧!”偲初很是坦然的说道。
偲万贯被偲初这番话给气的不轻,哪怕他早就知晓自己的这个女儿心肠歹毒,可此时能面不改色说扼杀一个孩子就扼杀一个孩子,这种歹毒的心思还是让偲万贯觉得不寒而栗。
门外的偲茶听到这些已经足够生气,且她身后还站着纪周,想到这才回来就让纪周听见这样的事情,偲茶也有些不好意思,匆匆就踏入饭厅。
“顾少夫人好狠的心思!你想要固宠那是你的事情,怎能让父亲为了你手染鲜血!”偲茶语气呵斥道。
众人大惊,只见偲茶一身藕色云锦裙,头上的蝴蝶步摇轻缓摇动,她出现在这里,仿佛是一场梦。
“茶茶!”偲万贯整个人都激动的站起身来,可不等偲万贯靠近女儿,却见腿脚已经不利索的老夫人早就跑到孙儿身旁,上下打量着偲茶,一只手狠狠的拍着偲茶的胳膊“我的好茶茶,祖母难不成是在做梦?”
“祖母,您不是在做梦,是茶茶回来了!”偲茶亦是眼睛有些湿润,一把就投入祖母的怀中。
老夫人高兴的连连只说一个“好”字,而偲万贯瞧见女儿好生生的归来,这心总算是踏实了。哪怕女儿来信说一切安好,可偲万贯却总是不放心,每日里忧心忡忡,如今女儿回来偲万贯觉得一切都明媚起来。
“祖母,您当心身子,茶茶就在这呢!”偲茶怕老夫人太过激动伤了身子,一边宽慰着老夫人,一边扶着老夫人坐下。然后朝着站在那里面容欣慰的父亲施礼“爹爹,茶茶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偲万贯想要伸出手去摸摸女儿的脑袋,可这手还没伸出去呢,就见老夫人已经握着偲茶的手一副舍不得放开的样子。
偲初就站在那里,她的眼眸中都是嫉妒,为何!为何偲茶会在自己如此狼狈的时候回来!这些日子偲茶不在广陵,她觉得再也没有人压着自己,她甚至不止一次的诅咒偲茶可以死在燕京,可为何偲茶回来了!看,偲初瞧着祖母和父亲那关心的目光,只要有偲茶在,谁人的目光中还有她偲初。
偲茶乖巧的坐在老夫人身边,她的目光轻轻的朝着门口转了下,就瞧见纪周少见的乖巧的站在那里,十分的懂事。
“顾少夫人,你在顾府如何那是你的事情,今后还请不要再来叨扰祖母和爹爹!”偲茶毫不留情的说道,瞧见偲初还准备开口,偲茶接着说道“别跟我提什么姐妹亲情,曾经你做的事情早就让人对你没有任何期待,若是你再来,休怪我将你曾经做过的事情公之于众,到时候怕是连顾府你都待不下去!”
“你不会的!”偲初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顿时心里有些发慌。
偲茶的笑意极为浅薄,此时的她比起曾经离开广陵的时候多了几分不知名的凉薄,她就那么瞧着偲初“你会知道的!”
这一刻偲初不敢赌,她觉得偲茶真的会不顾一切见过自己做过的肮脏的事情给抖露出来。
“我走就是!”偲初狼狈的瞧着一屋子他们才是一家人的模样,终究还是忍不住讥讽道“我就知道,有她偲茶在的地方,你们的眼中哪里有我半分!”
偲初的话让老夫人和偲万贯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毕竟他们本就对偲初投入情感不多,后来偲初做的那些事情已经将他们心中的怜悯都给消耗尽了,如今还怎么会因着这点子事情变色呢。
偲初转身离开,可在踏出饭厅的时候,偲初却瞧见她这辈子见过最出色的男子,他就站在那里,却让人觉得顶天立地的高大,这份高大已经不是容貌可以形容的。
偲初不解甚至看的有些呆,可此时纪周却突然目光瞧向偲初,那目光阴沉沉的,吓的偲初忙低垂脑袋,脚步加速的离开这里,觉得身后似乎有恶鬼般。
偲初刚刚的停顿,也让偲万贯瞧见站在饭厅门口的纪周,只是一眼,偲万贯就惊了,这,这不是那位大人吗?怎么会好生生的出现在自己府邸?
纪周一身乌色长衣,长衣之上绣着暗色祥云,他腰间挂着一翠玉带钩。头戴玉冠,如墨的黑发完全束起,整个眉眼如画,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张狂大气,多了几分公子如玉。
“大人?”偲万贯连忙起身,朝着纪周快步走去。
纪周也忙踏入饭厅,不等偲万贯躬身行礼,纪周一把扶住偲万贯的双臂,极为谦和的说道“伯父不必多礼!”
纪周这态度更是让偲万贯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越发惊恐了,不明白纪周这是要哪样。
“摄政王大人驾临寒舍,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偲万贯心里不停的转动着,却从未将此事和自己女儿想到一起。
而老夫人听闻站在这里乃是摄政王大人,哪怕老夫人身居广陵,这对摄政王的威名那也是有所耳闻的,老夫人起身也准备跟着行礼,纪周更是忙去搀扶住老夫人。
“本王是晚辈,老夫人若是给本王行礼,岂不是折煞了本王!”纪周忙说道,而此时偲茶朝着纪周投去一个无奈的好笑的目光,纪周宠溺的瞧了眼偲茶。
两人的目光并未瞒住老夫人,比起偲万贯,老夫人身为女人性子细腻些,此时老夫人心中一抖,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偲茶跟着上前安抚住祖母和父亲,好不容易才让祖母和父亲坐下,哪怕如此,两人也不敢坐在上位,而纪周可是来拐人家的宝贝孙女和女儿,更是不能坐在上位,故而这上位倒是空置下来。
“大人来此,可是公务?”偲万贯忐忑的询问。
纪周心里有丝丝的紧张,却还是坦然开口“今日我前来,乃是看望老夫人和伯父您,亦是想要向你们提亲,迎娶小丫头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