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放开我!大胆,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挟持刺史府度田公员!”
“放开我们,你们这是违抗徐州刺史之命,违抗御史台,违抗朝廷!”
徐氏部曲和郯城县衙署的差役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正在城外徐氏宗族庄田清查田亩的彭城刺史府胥吏抓了起来。
翌日,徐玄便下令在狱中毒杀了徐州刺史府的十二名度田胥吏!
杀了人之后,徐玄并未慌张,他先是写了一封亲笔信送去给东海郡太守赵云,并谎称自己已经联合了东海郡内几大士族正在联名向洛阳上书,请求朝廷取消度田令。
东海郡太守赵云出自下邳赵氏,与秦之徐州刺史赵迁是同族,徐州光复时此人主动投诚,先为彭城司马、长史,后任东海太守。
此人欺男霸女,强取豪夺,骄纵不法,诸多劣性是不堪细数!
其自甘堕落成为徐氏的保护伞。
彼等沆瀣一气,欺压良善,侵占百姓良田,欺上瞒下,篡改朝廷政令,肆意加征赋税,至于土地兼并严重甚至于到了率兽食人,敲骨吸髓的地步!
皇家帝乡,东海郡内,上至徐氏宗室下至太守赵云及诸县官吏贪墨横行,横征暴敛,致使一郡治下百姓失去赖以生存的田地,不知有多少户人家妻离子散,民怨沸腾!
得知徐玄杀了徐州刺史沈穆夫的胥吏,赵云更是没有一点意外,郯城那些徐氏宗室跟洛阳的皇帝身上留着一样的血,难不成皇帝还能拿自己人怎么样?
赵云的太守之位就是郯城徐氏的运作下得来,而赵云与徐玄二人私下也不乏金钱交易,对于徐玄和徐氏宗室在郯城的所作所为他根本不敢插手!
东海郡自然不敢管徐氏宗室,可沈穆夫这位两个儿子都成为皇帝义子的徐州刺史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忍受下属被戕害的屈辱的!
彭城,徐州刺史署内,徐州刺史沈穆夫正在设宴为新任徐州监察使司监察使刘湛接风洗尘。
“湛负其志气,常慕汲黯、崔琰为人,故名长子曰黯字长孺,次子曰琰字季圭。”——《宁书·列传之五十四》
刘湛出自南阳涅阳刘氏,其父刘柳曾任尚书令,少有大志,不尚浮华,常以管仲、诸葛亮自比。不为文章,不喜谈议。
熙平四年,征辟为御史台监察御史。
朝廷设立御史台,下分台院、殿院、察院,分管侍御史、殿中侍御史及监察御史。
御史台察院之监察御史,阶正七品下,位同下县之县令。
御史台之监察御史虽官卑,但却非职小之官,其职为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属于品秩不高而权限广,远非地方一下县令所能比!
武赫元年七月,新政第一条便是从各地度田令开始,为了督导各地度田,徐宗文从御史台抽调大量监察御史派往各州充任监察使。
监察使比之监察御史更是地位非常,阶掌管一州监察使司,署理监察民政、军事等。
历经四个多月的奔波,刘湛坐着驴车总算从洛阳到了徐州境内。
“恭喜监察使高升。”
沈穆夫举杯向刘湛敬酒,“监察使当世俊杰,年轻有为,被陛下亲自擢升为监察使。”
“呵呵……”
身材瘦削清癯,还没有完全平复下心情的刘湛急忙起身,憨笑着举杯。
“多谢沈使君盛情款待。”
“此次陛下特旨于各州遣驻监察御史以为永制,这是要各州刺史如实落实朝廷颁发之政,以免有宵小作乱,欺上瞒下,败坏朝廷和陛下圣名!也是不让地方大吏误解陛下一片为民之心。”
“所以为了早日施行新政,下官已经命人前往各郡度田,此前尚未告知使君,还请使君见谅!”
新官上任三把火,沈穆夫也没有想到刘湛的动作这么快,“这是何话?监察使一心为国,心怀坦荡,我沈穆夫怎么能如此不明时局呢?”
“这便好,这便好。”
就在新政施行的七月,徐宗文下诏在扬、徐、青、兖、冀(邺城)、广、交、安(原宁州)、凉、秦、雍、豫、江、荆、湘、梁十六州治所设监察使司,置州监察使一名,正七品下,各郡设监察院,置监察院使一名,从七品下,各县设监察司,置监察从事使一名,从八品下。
各州郡县之监察御史常驻,及时向御史台禀告地方行政详情及官吏是否清廉,有无贪墨情事,凡涉及军民等亦需上奏御史台或皇帝。
此外,御史台每季向全国各州派出巡察御史,根据四格八法品评升降。
四格即守(操守)、才(才干)、政(政务)、年(年龄),每格下又分为不同的等级,如守格分为廉、平、贪,政格分为勤、平、怠等。
八法即贪、酷、不谨、罢软无为、浮躁、才力不及、年老、有疾。对于触犯的官员,会根据具体情况采取不同的处罚措施,如革职、降级或罢黜等。
为防止地方腐化监察,皇帝在在常驻监察使、巡察御史之外还会不定期派出暗中巡查一州或数州的监察御史,即暗行御史,其无品级,但却可以调动各地锦衣卫甚至是州都指挥使司!
武赫新政第二项,即在各州设立监察使司、按察使司与都指挥使司,亦称之为地方三司。
州下各郡亦设立监察司、按察司、指挥使司,以郡监察使、郡按察使及郡指挥使署理三司公务。
县设监察科、按察科,团练使司,以监察从事使、按察从事使、团练使署理公务。
凡州之刺史、郡之太守,县之令不必亲自审定案情,皆交付于按察使司及下属各级按察司法定刑,上呈京都洛阳的廷尉府。
各州都指挥使司隶属于枢密院,紧急之时刺史可从权调动,但事后必须向枢密院及内阁上奏详情。
沈穆夫替自己斟了一杯酒,“陛下神文圣武,开创万世基业,功在不朽!我等躬逢盛事,忝列其间,能够替国家兴盛尽力职守,真乃我辈之福!”
“天下纷乱百余年,唯有我大宁朝已经占据了南方数州,又收复中原腹地和关中沃土、河西走廊,一统天下,金瓯无缺之日不远矣!正因如此,我们才要辅佐圣主早日完成新政,恩威天下,造福万民。”谈起新政十条,刘湛眼中冒着精光。
三司设立之后,刺史、太守、县令便只剩下了行政之权,其军政、司法职权被一一剥夺,而且头上还多了监察使这一把利剑!
财政之权更是被三司的盐铁、户部、度支彻底把控!
至此,地方官吏再无汉末州牧那般权力浩大称霸一方的实力,彻底杜绝地方割据的局面出现!
刘湛放下酒樽,坦然道:“下官初到徐州,若有不明之处还需使君不吝赐教。”
“同时同朝为官,这是自然。”沈穆夫哎了一声。
刘湛眼中尽是真诚:“为了新政,刘某敬使君一樽!”
“既如此,为了天下苍生,饮胜!”
二人正推杯换盏,推心置腹大谈政治理想,外间突然闯入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白面书生。
“监察使不好了!您派去东海郡度田的公员全都遇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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