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大明楼是建康城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地方,那么小民百姓最爱凑热闹的就要数闻楼和太平楼了,这两地平日里都是熙熙攘攘,热气袅袅,甚至车水马龙,水泄不通。
秦国太子苻宏一行正要前往城北安业坊的招文馆驿,刚过了闻楼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看这气派,必定是大富大贵,不可小觑。
招文馆的差役一见,忙作揖道:“各位请!”
负责引路的差役不动声色,问道:“今天怎么会这么热闹?”
管事的道:“这不,征北大将军上庸大捷,败了燕主慕容冲四万铁骑?全城百姓都在庆祝呢!”
苻宏稍稍一愣立刻回过神来,跟着引路的差役进了招文馆,一同随行的还有苻秦宗室,其余人等被安排在城中其他馆驿,没法子,秦国宗室人数众多,单凭一座馆驿实在是难以接待。
“太子请!”差役得知了苻宏的身份后不得不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愈发地小心伺候起来。
“这堂堂官办馆驿怎的如此寂寥?”入了上房,苻宏好奇的问了句。
说起这其中缘由,差役的嘴皮子就不停了:“原本招待外宾的事务确实都是归了我们招文馆的,可是近来入京的都喜欢去大明楼消遣,所以馆驿才冷清下来。”
苻宏轻轻点头,撇下太子妃和一双儿女独自出房门,隔着廊间的开窗大老远就看到了一家高楼:“那可是大明楼?”
差役拿了公文,转过头哦了一声又摇了摇头:“太子好眼力!那是京城三大楼的闻楼,至于大明楼嘛,小人可不是夸大啊!那大明楼的规模宏大,气派讲究可不是一般能比得了的!”
“哦?如何说?”苻宏一开始听到自己猜错了有些尴尬,但见差役说的兴起便也勾起了他的兴趣。
差役娓娓道来:“大明楼的东家是征北大将军,入了分子的有谢中书、南郡公……大明楼是建康城独一无二的雅致所在,出入大明楼的不是士族冠冕就是朝廷重臣……”
“怪不得这样精巧细致,气势非凡,原来是出自大将军之手,如此说来也就不甚为奇了!”对于徐宗文此人,苻宏自然是了解三分的。
在苻宏眼中,徐宗文能征善战,胸藏军机,奇思妙想,又胸怀宽广,塑造一座大明楼自然不在话下。
“我们一路舟车劳顿,都有些疲乏了,请贵馆驿准备一些吃食,备好汤浴,也好让我等晋见天子时不贸然失礼。”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都是小事,请太子稍后,小人这就去准备!”
望着差役匆匆离去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苻宏也回了屋内。
建康衙署之内,北部尉刘稚正在整理卷宗,值房之外来了一个文吏传话,建康令王复要见他。
刘稚不疑有他,低头时不经意瞥见已经整理好的卷宗文牍,便联想是前些日子秦国细作刺杀陈留王世子的案子还没有结了,府君必定是因为此时召见,于是毫不迟疑带上卷宗随着吏员去见王复。
“属下拜见府君!”
“刘部尉不必多礼,不知闻楼行刺案可有进展?”
建康令王复话音刚落,刘稚心下一动,心道果然如此!
随即刘稚立刻将案情卷宗拱手递上:“经过多方查探,以及汇总葛游徼的秘报,现如今属下已查明,刺杀陈留王世子的是秦人鹰犬司的细作,而且属下还得知大将军也曾被鹰犬司刺杀过,所以属下以为这两件刺杀案之间一定有所联系,于是属下……”
不闻则已,一听此言,建康令王复瞬间面色煞白,目光呆滞僵冷,嘴在无意识的痉挛蠕动,身子先是像中了雷击似得动也不动,跟着竟抖得打起摆子来,随后因为支撑不住肥硕的身子,一屁股倒在了主位上。
这鹰犬司也太过胆大包天,刺杀陈留王世子不说,还刺杀大将军徐骁!
“一旦发现鹰犬司的细作,不必来报,立即拿下,从速处置!”王复深知此事干系重大,再三嘱咐刘稚不可懈怠!
刘稚从王复手中接回卷宗,朝着王复拱了拱:“属下已经派人盯死了城内,一旦有鹰犬司细作的蛛丝马迹,我们立刻就能动手!”
“好,好好!”
王复点了点头,并没有把刘稚的保证放在心上,只是认为他太过自信,就建康衙署这几个差役派遣出去太过分散,鹰犬司的细作不仅善于潜藏,而且个个武艺非常,北部尉的差役对付他们怕是捉襟见肘!
殊不知刘稚也早已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刘稚托关系找到了临贺郡公府,又在桓献容的引荐下见到了禁军大统领张松之,刘稚将此中秘辛一一道出,张松之便以协防名义调了一拨禁军出宫,随时策应。
建康西南阖闾门,永泰坊。
一头戴葛布角巾,一袭青衣的男子领着采买好的吃食离开主街,前往鸡鸭巷方向,此人身长七尺,极为瘦弱,但脚下生风,步伐极快!
相反的道路上,典狱陈四领着一只老母鸡往回走,眼下已经过了申时,陈四交了班后去了建康东市买了一只老母鸡,准备回家给刚有身孕的新婚妻子补一补。
这要是能生个大胖小子,我陈四就有后了,我陈氏有了香火我也算是不负祖宗……
说起来这桩婚事还多亏了徐宗文,初到建康城之时徐宗文与荀充起了口角动了手,后来被建康令王复抓进了牢狱,在那徐宗文不仅结识了天师杜子恭,还给于了当时只是一个狱卒的陈四些许恩惠。
陈四就是拿着徐宗文给的价值匪浅的两颗宝珠置办了宅子,从城外搬到了鸡鸭巷,又取了亲,直到如今,成为建康大狱里说一不二的典狱,又与安业坊葛游徼和北部尉刘稚打得火热,成了兄弟。
“祈求大将军北伐大获成功,加官进爵,福泽延绵,也希望夫人也给大将军填一个子嗣,让临贺郡公的爵位能够代代相传!”陈四拎着老母鸡,眼看着就要离开主街,可是前面那个青衣男子一个极为细微的动作不小心落在了他的眼中!
青衣男子在拐入一条巷子前,把手停留在街巷墙面一两息时间,一眨眼的时间而已,别的没有什么,那墙面却多了几笔划。
陈四凑近了看像是一个特殊的符号!不过究竟是什么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样子那青衣男子并不简单!
“人呢?”陈四尾随而上,可是那青衣男子一进入鸡鸭巷便不见了踪影。
“不好!”陈四二话不说将手里老母鸡丢给一旁卖菜的老婶,寻着街对面一处纸店,冲了进去从门后取出一面锣当街敲了起来。
“有贼人!有贼人!”陈四跑出店外,站在街上大声喊叫着,而一旁卖菜的老婶急忙将老母鸡收好,陈四每日从此过,他知晓陈四在官署做事,又见陈四大喊捉贼,此刻也只能暂时照看一下。
“陈典狱,出了何事?”很快,被惊动的巡街差役就赶了过来。
陈四焦急地指着鸡鸭巷里:“有细作,快通知人过来,一定要把人拿下!”
众差役对陈四的话丝毫不疑,立刻有人去搬救兵。
不多时,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精甲,威风凛凛的禁军队伍就把鸡鸭巷和相邻的几条街都围了起来。
“给我搜!”在陈四的指引下,禁军队主指挥人马步步为营,开始进行第一轮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