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了三个多月的“北江广电系统秋季健身操大赛”终于在十月份的最后一个周六拉开了帷幕。
天气很给力。抬头能看见蓝天白云。气温也还行,穿着裤衩背心激动起来也不觉得冷。宫仁一大早就到了单位,穿上定制的服装,招呼新闻频道舞蹈队在大楼后面的操场上又训练了一个钟头。
宫仁替不了吕东的位置。他肚子有点大,尤其腰部那圈肥肉就像套了个“游泳圈”,十分不美观。开始的时候,宫仁很颓丧。后来大家集思广益,想出了一个办法。先找一把吉他给宫仁挎到肩上,挡住“游泳圈”。不用真弹,比划着做弹的样子即可。然后,额头上再束一个“抹额”,就是比红头绳宽点的红飘带。这样一位摇滚乐队领队的范儿就出来了。也符合老宫在队伍中的位置。
宫仁煞有介事地摇着头,表示这个方案差强人意。如果没有更好的就定它。随后,他又提出了一个建议,每人再配一个墨镜。
罗江兰和周楚红几位主持人带头鼓掌,称赞这个主意好。宫仁受宠若惊,看着一堆年轻漂亮的脸蛋围在自己身旁为自己的造型出主意,就像看着后宫三千佳丽在讨论如何为自己庆生。女孩子身上的各种香气搞得他满脸通红。他经常要趁人不注意拧一把大腿上的肉,为的是控制自己。他嗲声嗲气,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老王子,沉浸在和小姑娘打情骂俏的幸福中。
新闻频道舞蹈队的服装是一身黑。黑皮鞋黑裤子黑短袖衬衣黑领带。这身造型再配上个墨镜,哇塞,确实酷毙了。尤其宫仁,一把吉他,头上箍个红抹额,再戴上个墨镜,绝对是老帅哥横空出世。老宫无数次开启手机的镜子功能,实在不行又跑进洗手间照。嘴上骂骂咧咧,但眼神却是像在看着自己的情人。脸上的表情显示,他又回到了自己的青春时代,回到了30年前高唱“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的时光。那个样子显然是美得有点儿不知怎么好。
整个舞蹈过程,宫仁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只负责跟着音乐的节奏做弹吉他的样子。最后一个动作,由他来做。他需要紧跑两步冲到中央,众人聚拢,合力把他抬起,送上天空。然后再合力把他接住。练了几遍,还算完美。宫仁喘着粗气,竖了竖大拇指,觉得最后这个动作虽然有点难度,但众星捧月的感觉还是相当美好。就这么着了。
旌旗招展,彩旗飘飘。北江广电系统健身操大赛在广电台大院隆重开幕。
在激昂的音乐声中,主持人孙雪娜用抑扬顿挫的声调请领导入场。喇叭里响起了八一军歌的旋律,郭有亮、叶书文、潘高志、米有吉,还有广电网络的领导依次走上主席台。郭有亮舔着大肚腩,踩着音乐的节奏,阔步走上来。一边走一边向台下各个方阵挥手致意。
从采编一线的各个部门到后期制作部、党办室、后勤保障部,再到融媒体,电视报以及临时项目组,十几个方阵,穿着各色服装,严阵以待。每个方阵都是部门一把手带队,每个队员脸上都肌肉僵硬,一脸肃穆。好像即将要打一场无关生死的硬仗。
PK开始了。
“一把手”工程果然成色很高。说是健身操,倒不如说是舞伴歌表演。时下的流行歌曲都被选出来当成了背景音乐。像什么“HIGH歌”,“mountaintop,就跟我一起来,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什么“大王让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锣,生活充满节奏感”;还有“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我只要靖哥哥,完美的爱情”;当然,还少不了那支被称为神曲的“小苹果”。
服装一项更是抓人眼球。有光着半截膀子,穿着虎皮袄豹裙露着肚皮,扮成小妖巡山的;有穿着超短裙露肚脐装,寻找爱情的;有头上箍着白毛巾,一身陕西农民打扮,唱黄土高坡庆丰收的;还有穿着一身太极服装,缓抬腿轻迈步,煞有介事玩儿气运丹田的;有穿着一身唐装汉服走模特步玩复古风的;还有模仿广场舞大妈跳小苹果的……在一片笑声和叫好声中,大家的精气神儿得到了淋漓尽致地挥洒。
郭有亮站在主席台上,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几位副台长也看得入了迷。没想到自己的员工们这么有一套。穿着这么大胆,动作这么夸张,表演这么投入。再次印证了那句话: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只要逼到份上,人咬狗是完全有可能的发生的事儿。
该新闻频道上场了。
这个方阵一身黑色,动感十足。一看就是要装逼耍酷玩时尚。
这个效果当时是吕东根据大家的提议确定的。她觉得这样才有郭有亮要的朝气和活力。宫仁把这种气质又推向了极致。
劲爆的摇滚乐,夸张的舞步,刚一亮相,全场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很多人都很惊讶,觉得新闻频道不可能样样都行。但其一出场,竟不输给任何一个团队。看来只要总监重视,下面没人敢不当事。只要台长重视,没有总监敢不当事。从吕东到宫仁,宁可耽误日常的报道,也不能耽误训练舞蹈。尤其宫仁升任“代总监”后,由一天训练一次升格为一天两次。很多记者在外面没采访完,就要急匆匆地赶回来练舞。
老郭的兴奋指数就是这个团队的分数。负责打分的评委眼睛不停地往主席台上看。郭有亮眼睛眯着笑了,肯定60分以上;笑得露出牙来了,80分以上没跑;不但笑得露出了牙,还鼓了掌,那不是满分也得99。
膀阔腰圆的宋春风变得胖而不笨,慢而不拙,跳出了一种“丑态美”;大姑娘小媳妇们,身材婀娜,体态丰盈,该凸的凸该撅的撅。那舞姿,一会像踏着七彩祥云,一会儿像卡通哇哇在转身,一会儿又像女保镖在展示花拳绣腿,刚中带柔,柔中带着倔强。看得老男人们眼里直冒光;队长宫仁更卖力气,一身摇滚老王子打扮,一本正经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在台领导和全台职工的注目下,宫仁非常投入,一丝不苟。那副墨镜除了耍酷,好像还能遮住他的小害羞。激昂的乐曲让他心潮澎湃。最后一个动作,他渴望完美。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小跑两步腾空而起,双腿还做了个大劈叉的姿势然后落下,周围四个小伙子奋力把他接住。其他女孩子都涌过来,做花团锦簇状。在腾空跃起伸开双腿的瞬间,因用力过猛,宫仁左大腿突然抽了筋,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自由落体。幸亏几个小伙子反应迅速,宫仁被完美接住。
掌声雷动。
郭有亮不但笑得露出了牙,还鼓了掌。
宫仁站在队伍里,跟着大家一块向台上鞠躬致意,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然后强忍着疼痛,夹杂在队伍中蹦着下了场。
最后,新闻频道不负众望,拿下了和影视频道并列第一名的好成绩。宫仁激动地眼泪快要流出来。队员们群情激昂,把宫仁再次抬起来扔向空中。一堆相机、手机举起来纷纷抓拍这个动人瞬间。
很快,比赛的照片在朋友圈内刷屏。新闻频道代总监宫仁被抬起来抛向空中的那张获赞无数。没人知道照片里宫仁龇牙咧嘴的样子,不是兴奋过度,而是疼痛难忍。
……
金风破暑,玉露生凉,雁字横空,蛩声喧草。暖暖的午后,江南小区的院子里竟安静得看不到一个人。吕东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手机里的朋友圈。一张张健身操大赛的照片,让她热血沸腾,仿佛身临其境。那激昂的乐曲,那带劲儿的动作……她的身体情不自禁扭了两下。看着第一名的证书,她的眼睛不觉有些湿润。一滴泪掉在屏幕上,双眼模糊了。她猛然意识到,这些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北江广电台正在离她远去。她有些想念同事们了。想念柳南,想念孟成,更想念陈家山。这个陈家山,这么长时间怎么也不知道跟自己联系呢。难道自己不当总监了,他对自己也唯恐避之不及了?吕东抬头看向窗外。寂寥院落无人,静锁一天秋色。
……
宫仁在凌青云的陪同下坐着小白的车到医院拍了个片子,诊断为韧带拉伤。医生建议休息一周。
这下不得了了。代总监为了团队荣誉受伤了,都拄上拐了。论公论私不都得上门探望一下?吕东在的时候,没有因为得病请过假,大家都没有“领导生病上门探望”的经验。新闻频道没有“跟领导私下走动”的文化。这次突然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不少制片人心里开始彷徨,有些犯怵。
新闻频道的制片人,有一多半是农村娃,通过考大学留在了城市里。对人情世故木讷,一窍不通。通了的,也是靠后天自己的修为。农村人和城里人,或者说,穷人和富人,很大的一个区别,就是人情上的练达与否。穷人不会研究人的心理,也不懂得送礼。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麻烦”。别看“探望病人”这不大点儿的事,也要做好多准备哩。先要从繁忙的工作中安排出时间;然后再跟宫总沟通,什么时候上门;然后还要考虑买什么礼品,买对了领导喜欢,买不对了给领导添堵。
大家一下都有了心事儿。后来,终于有人提议了,以栏目为单位做着伴一块去。两位副总监很快发声,要带领着自己主管的团队一块去。大家心里的石头一下落了地。
《北江新闻》的三个制片人做着伴去了;《正午焦点》在那海的带领下也去了;《北江零距离》在孟成的带领下也去了。
有意外的是《晚间》。
《晚间》的江平和陈家山被遗忘了。按说今年归孟成管,孟成应该把他们一块喊上。结果没有。等几个栏目的制片人都去看过了,江平才醒过味儿来。
没人领着就自己上吧。江平在微信里开始和宫仁沟通。谁知宫仁坚决不让他去。说自己不方便接待,身体不舒服。江平还真信了。于是,就把这个事放下了。最有意思的是陈家山。陈家山也参加了舞蹈队。那天跳完,他就知道宫仁抻着筋了。抻着筋,这算多大的事儿?陈家山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就这样,《晚间》的两位制片人,一个无所谓,一个不当事儿,谁也没有去探望宫代总监。
还有个例外,那就是柳天紫。
当孟成带着林刚和马超去探望宫仁的时候,柳天紫借口家里有事儿,没有跟着大部队一块去。自从上次想好再给宫仁送点礼之后,柳天紫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这次宫仁一病,她感觉机会来了。她要单独去探望宫仁。
金风送爽的天气总是短暂。乌云和阴霾不打招呼,接踵而至,气温骤降。也难怪,掐指一算,再有十来天就要集中供暖了。入冬就要有入冬的样子。此时不冷,更待何时?
吃过大胆儿做的早饭,柳天紫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毛衣。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化了个淡妆。看着自己那张还算精致的脸,满意地笑了笑,背上双肩包出门了。她计划到单位打个卯后,就去宫仁家里探望病号。昨天已经和宫仁在微信里约好了。宫仁没客气,直接表示热烈欢迎。
宫代总监对柳天紫会拿什么礼物看望自己充满了好奇。他盼着天紫能带两条好烟。抑或拿两瓶酒也不错。别人来,买东西都不怎么用心,无非提两箱奶,买两箱笨鸡蛋,顶多了再买点新鲜水果。都是老一套。看着厨房里的一堆的牛奶鸡蛋,宫仁就烦腻得慌。他知道柳天紫跟他们不一样。
柳天紫确实不一样。她有女人特有的细心。她早已猜到,宫仁家里成堆的牛奶鸡蛋了。就想着再买点啥好。她特意在微信里问宫仁,想吃点啥要点啥。宫仁说啥都需不要。你人来看看我就挺高兴。对这种打官腔的话天紫怎么能信。但是想来想去,却也想不出送啥好。要想让宫仁高兴,就得投其所好。烟酒应该没问题,但探望病人送烟酒好像又不通。送奶送营养品他更不会稀罕。干脆,柳天紫狠了狠心,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这次表面是探望宫仁,对她来讲,是要争取自己的权益。不下点本儿怎么能行呢?
在单位晃了一下,找个借口跟孟成请了假,柳天紫背上包走出了单位。她站在江南路上伸手打了辆的士,直奔华美小区而来。
华美小区离着北江广电台只有两个路口,这是建于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的老旧小区,有三十多栋楼。西北角的两栋楼是北江电视台的职工宿舍。这是福利分房时代,电视台在这里给员工买了两栋楼。现在是显旧了,但从锈迹斑斑的单元门可以看出,当时这是雨花区第一批上档次的商品房。
柳天紫背着双肩包,两手空空进了小区。径直朝2号楼3单元走来。她摁了402室的对讲。里面没人言声,门就开了。她快步走进来。从三楼上来一拐,就见宫仁笑嘻嘻地站在门口。他上下打量着两手空空的柳天紫,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依然笑呵呵地伸出双手热情地往里迎。
宫仁离异后没有孩子,父母也不跟着他,现在是一个人住。家里还算干净。一打听才知道,平时雇了个保姆,每周来三次打扫卫生。
柳天紫站在门厅里,先夸了半天房子宽敞漂亮。然后打量着宫仁,故作惊讶地说:“嗬,我来之前,听林刚说你还拄拐呢,这不没事儿了嘛!”
“嘿嘿,他们来的时候,确实还拄着呢。现在消肿了,基本快好了。最重要的是你一来,我一高兴,好得更快了。你看你看……”宫仁说完,踮着脚地走了两步,样子可爱之极。
柳天紫嘻嘻地笑。
宫仁指着餐厅桌子的方向说:“那边有茶,有咖啡,你自己倒吧,我是伺候不了你了。”
“好好好,可不用。我是来伺候你的,怎么能让你伺候。你喝什么,仁哥,我给你也倒上。”柳天紫摘下背包放在椅子上,解开半大衣的扣子,点开热水壶的开关烧水。
“那行,给我倒杯咖啡吧。”
说完,宫仁一蹦一跳进了卫生间。卫生间传出哗哗撒尿的声音。不一会儿,他一蹦一跳地出来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瞪着眼瞅着柳天紫在那边冲咖啡。
“在屋里还穿这么厚,热不热?把外罩脱了吧。”宫仁往沙发上一歪,从茶几上拿起一本《道德经》乱翻起来。
柳天紫等水开。转身应和着说“是有点热”,然后脱下了大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把大衣掸到左胳膊上,右手伸进衣兜里,朝客厅走过来。宫仁看着天紫的漂亮毛衣,愣了一下。
“嚯,都开始看《道德经》啦,你这境界,我们是跟不上了!”
宫仁一脸得意。又乱翻了几页,把《道德经》往茶几上一扔,惭愧地说:“妈的,看了快一周了,看不太懂啊。新闻频道的道长看不懂《道德经》!”
柳天紫“哈哈”地笑起来。手从衣兜里撤了出来。
“那是最高智慧,哪那么容易懂!”柳天紫像是劝慰。
“我就想知道‘无为而治’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肯定不是啥也不干吧?”宫仁像是在请教。他一拍沙发,示意天紫坐到他边上,说:“来来,你是大学生,你给我讲讲。我他妈的高中都没上完。”
“嘻嘻嘻,哎呀,我们这些大学生都是书呆子,哪有你这在社会大学里已是研究生水平的实力派水平高!”天紫恭维着,轻轻地把身子放到了沙发上。她没有坐到宫仁拍过的位置,而是保持了一米的距离。
“不行,你别骗我。瞧不起我啊,你今儿必须给我讲讲。”宫仁开始撒娇了。
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冲着自己发嗲,柳天紫身上有种起鸡皮疙瘩的异样。你还不能扬长而去,不但不能去还得想着如何配合。柳天紫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地红了脸。想想自己的目标,唉……这又算得了什么?
“嗯……从字面上理解,‘无为而治’就是嘛也不干就把事儿治理了呗。这么说,好像又有点不通是吧?嗯……理顺一点儿,就是不折腾吧!管理上不改来改去,今儿出个制度明儿出个措施,肯定不行。是不是这个意思?”天紫一边思考一边传授。
“哦,哦,哦,懂了,懂了!”宫仁一边听一边点头。一副恍然大明白的德行。
柳天紫回头看热水器,水开了。她起身去冲咖啡,把大衣留在了沙发上。
当她端着咖啡回到客厅时,宫仁已经点上一支烟抽开了。他猛吸了一口,像汽车的排气管吐出一缕蓝烟,似乎在深思熟虑。然后目视前方,大声说:“后面我要无为而治了……我总觉得,吕东在的时候,有点折腾!你觉得呢?”
柳天紫好像没听见,她轻轻地把咖啡放到宫仁面前,嘴里轻轻地说:“小心,烫!”
宫仁也不再问,只是用眼睛盯着她。
“可不呗!”天紫终于开了口。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不是迎合,她做了进一步阐释:“别的不说,就说这个《南腔北调》吧,又单独辟出去,让几个小破孩儿自己管理,本来都属于《零距离》,非得整这么多枝枝叉叉干什么!这就是折腾吧?”
“哈哈哈,你就是我的知己啊!”宫仁狡黠地笑着,眼里冒出了光。
天紫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然后把手又伸进了大衣兜里。那只手在兜里待了一会儿,似乎抓住了一个什么东西,但又在犹豫该不该拿出来。终于,她脸上的表情坚定了。那只手拿着一个红包,从衣兜里出来了。
“仁哥,我也没给你买什么东西,知道你这儿奶啊鸡蛋啥的都不缺了。我们家李敢说,干脆,你给仁哥包个红包,他愿意吃啥喝啥让他自己去买吧。”说完,她向前一探身,把红包放在了宫仁大腿上。
“干嘛呀!?”宫仁激动地红了脸,说:“都是老同事啦,不玩这个,知道吗?”说完,他没有把红包扔回来,而是拿起红包,手一挤两侧,眼睛冲着张开的口里看了看,满满的钞票让他忍不住地哈哈笑起来。
“我以为你得给我拿两条烟拿两瓶酒呢。多少啊?”宫仁禁不住地问。
柳天紫没有正面回答。
宫仁突然一抬身子,坐到了天紫旁边,一把抓住了天紫的手,涨红了脸说:“你这叫行贿,知道嘛!我要去告你。”说完,把红包扔到了天紫的大衣上。
柳天紫一下红了脸,瞪着惊恐的眼睛,想说什么一时又说不出来。她没想到宫仁会说这种话。她使劲儿把手往回抽,但是宫仁握得死死的。
“哥,别闹,妹妹一点儿心意,你得领情啊!”柳天紫终于想出来一句。
“哥不缺钱,哥缺的是知己,缺懂我的人。你知道不?我需要有个人陪伴。你陪陪我……”宫仁一边娇柔呜咽地说,一边用手搂住了柳天紫的肩膀。
柳天紫有些慌。她使劲儿抖了抖,宫仁的胳膊被抖了下来。突然她又觉得有些失礼。
她的脑子里开始剧烈地活动。宫仁这种突然的挑衅让她始料未及。
“你陪陪我你陪陪我,后面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宫仁把右胳膊又搭到了天紫的肩上,右手抬起来开始在天紫的脸上摩挲,呼吸开始急促。
“哥,你要干什么?你这是耍流氓啊!”一句很有力量的话被柳天紫说得吴侬软语。
“你们这些快四十的中年妇女,内心不都渴望能有人对你们耍个流氓吗?”
“呸,我不是那样的人。”柳天紫涨红了脸。
“孩子都生了,跟自己的男人也睡了20多年了,守什么妇道啊……”宫仁把嘴凑到了柳天紫的耳朵上,喃喃地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柳天紫一下变得很冷静。她伸手拿起红包,放回了自己的大衣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