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那一匣子的符箓法器,叶知风只觉自己是前所未有的贫穷。
在来到乾平之前,她从未觉得他们寒泽是有多穷;在看到这一匣子的东西之前,她亦从未觉得他们灵宫穷的叮当作响。
看看这一匣子的东西,符上的朱砂色泽鲜艳明亮,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色;写符用的宣纸亦是他们寒泽内难得一见的朱黄色粉彩蜡染玉版宣,据说一刀便可值十金百金!
还有那制成了小雕件的白玉和雕作了小法剑的雷击木……
她虽认不大出来那雷击木究竟是枣木还是桃木,也不知道那玉石究竟是羊脂和田还是略罕见些的白金丝。
但她清楚无论是雕件还是法剑,那匣中每一样东西上所蕴含着的灵气都浓郁非常,倘若她此时开了望气术,多半便又要被晃瞎了!
这品质!这款式!这手笔!
好家伙,别说这等品质的雕件法剑,便连最为普通的寻常法器,他们寒泽灵宫合宫上下都寻不到几个!
更别提能像慕惜辞这般,随手一送就是一匣子。
叶知风盯着那堆东西不由得眼泪汪汪。
——要不是她心中仍旧挂念着寒泽那岌岌可危的国运,和故土那几十上百万的平民百姓,有那么几个瞬间,她都想干脆就此长留乾平了。
尤其是看到这堆东西的时候。
什么叫(贫富)差距?
这就叫差距。
比你年纪还小的姑娘道行深得足够当你的师长,关键还人美心善手握大权,最重要的事又富又大方……
有这样的小姐妹,她还回什么寒泽、当什么圣女?
直接抱紧慕三小姐吃软饭得了。
叶知风的神情有着刹那的恍惚,不多时便被慕大国师拉着袖口拽了回来。
小姑娘指着匣子内的那堆东西,微微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派认真严肃:“叶姐姐,我和阿衍还得赶在五更之前跑回京城, 时间紧, 我便长话短说了。”
“好,你讲。”回了神的叶知风跟着郑重点头, 一面顺势抓过了桌上纸笔,“我简单记一下。”
“也行,记一下省得弄混了。”慕惜辞轻轻颔首,继而随手抓出了那摞朱砂黄符, “符的种类的确是多了点。”
“叶姐姐, 叶天霖会不会动手我不清楚,但我觉得那位‘师先生’,多半不会放过这最后一个最佳时机。”
“燕关自古便是边关要塞,关内外经年积攒下的冤魂厉鬼不知凡几。”
“杀气与煞气并重之处最易设下困杀之阵, 他若不想放你轻轻松松回到灵宫, 便极有可能会在此处做下些手脚。”
“是以,我提前写了些破障化煞、驱鬼辟邪和固元守心用的符箓,又弄了俩只小法器……”慕大国师边说便将手中符纸分成了几类, “不过时间仓促,没写太多。”
“对了,叶姐姐,你应该知道这种法剑要怎么用吧?”
“这个大致清楚,不过那符该怎么用,我就不太知道了。”叶知风敛眸应声。
法剑这东西并不稀罕,他们灵宫之内倒也有所收藏,只是不常搬出来使用, 至于符箓……假符无用, 真符难求,这就真没有了。
毕竟占星术士用得最多的便是各式星盘罗盘, 符箓一类的东西是既用不上, 又养不出,他们自是不会去刻意收集。
“唔, 其实用法跟法剑差不多, 既可直接烧着点燃, 也可掐诀注灵驱使……”小姑娘说着抬手挠了脑袋, “那诀子简单,等我给你讲清这几道符箓的用处再教你。”
叶知风忙不迭将头点了个小鸡啄米:“成, 那就先讲用处。”
“好,叶姐姐, 那你千万记好……”慕惜辞的语调不急不缓,力图用精炼的语句,在不加快语速的情况之下,讲清每一道符箓的用途。
少女手下笔走龙蛇,不出半刻便已记下了大半张纸的关键之点,慕大国师看着她努力记录的样子不禁微一莞尔,随即轻咳一声,叫停了她这般的死记硬背。
“叶姐姐,接下来这道符, 你就不要再往纸上记了,仔细听我详说便是。”
“嗯?”叶知风笔头一顿, 面上忽的浮出一线茫然之色,“为何?”
“因为,这是张……”慕惜辞含笑弯眼, 对着她悄无声息地比了口型。
叶知风努力辨认了许久,方才想明白她说的究竟是哪三个字,剔透若琉璃的琥珀色眼瞳骤然一缩——
“慕小姐, 你说这是替……”
“是,这符毋需刻意驱使,只消叶姐姐你找个时间,往上滴上一滴精血,而后贴身放好便是。”小姑娘下颌微收,轻飘飘地截下了少女尚未脱口的那两个字。
“此外,这符只能用上一次,一次过后便会化作废纸,且它仅能抵挡妖邪作祟,挡不住刀枪剑戟。”
“换言之,若是那位‘师先生’想依着玄门易术害你性命,它自可替你拦下致命一击,但若换成了普通人……它便没什么作用了。”
慕惜辞幽幽叹出口凉气:“叶姐姐,实在不行,你明儿偷摸跟我二哥要两个护心镜一类的戴在身上吧, 那玩意他手头肯定有的是。”
……这主意馊是馊了点,但好像还不算太赖?
不过光有护心镜应该不大够用吧?
要不再加两套锁子甲?她能穿得动吗?
叶知风的思绪诡异地飘了又飘,她这几日大概是乐绾他们给荼毒坏了,这会竟然觉得慕惜辞的想法相当有可行之性,并有些跃跃欲试。
“好了,叶姐姐,不提这些,我先教教你,那符箓的使用之法……”慕大国师假咳着中止了那奇怪的话题,硬生生将重点拉回了符箓的使用上。
正如她先前所言,那驱使符箓的手诀与口诀并不难,她手把手地带着叶知风掐了几次,后者便已学了个八||九不离。
“叶姐姐,这诀子你路上抽空练习一番,争取临到用时莫要再起磕绊。”小姑娘拉着少女的手说了个郑重其事,少顷又自怀中摸出两只瓷瓶。
“这是我从江淮回来后配出来的两味药,叶姐姐,你且拿好,路上许能派上用场。”
“白瓷瓶内的药粉专治蛊毒;青瓷瓶内的蜜丸保心护脉——这都是救命的东西,平日莫要乱放乱用。”
“除此之外,我便没什么要说的了。”慕惜辞唇角微绷,笑意尽敛。
“叶姐姐,一路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