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亲自下诏,命公子扶苏和相国王绾之女王琳成婚。
掌皇族亲属及登记宗室谱牒的宗正自然要担负起这宗大事。
而且出于宣扬秦国的威名以及震慑诸国的目的,嬴政下令按照周礼诸侯之制举办大婚。
嬴政此令一出,自然大大振奋朝野上下。
前些年,为了防止六国合纵,秦国上上下下口风把的极严,即便是打了胜仗,但也鲜少在诸国面前张扬过。
现如今,天下局势已经大有不同,昔日七国之中,如今只剩下个秦国、楚国还有齐国。
而齐国惧怕秦国,自赵国被灭后,便连连割地以求苟安。齐王建得悉消息,立刻讨好秦王,送了无数奇珍异宝过去,恭贺秦王长子大婚。
而楚国,版图连连缩小,连先人定下的国都都给丢没了,如今守着的还是老祖宗打下的吴越旧地。
得知这样的消息,楚国那帮群龙无首的贵族们,自然气的牙痒痒,直跺脚,可是又无可奈何。
扶苏深知自己这个婚礼能办的这么铺张,能在诸国张扬一番,都是靠着秦国上下君臣同心协力才给他打拼下的。
且因着赐婚一事,扶苏又觉,嬴政的个性也并不似那般冷酷无情,也不似后人揣度的那么变态极端。
不知不觉间,扶苏和嬴政的关系竟然亲厚了许多。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大办婚礼的喜悦之时,有一个人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那就是奉命负责筹备婚礼的宗正。
因为婚期将近,他们虽然按照周礼走了一些仪式,但是他手下却有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宗正来到章台,对着嬴政作揖,“王上,这一成婚,意味着公子殿下就要搬出六英宫。可是,公子搬出宫,该迁入那个宫呢?”
扶苏也在场。
这个问题,其实他也很困惑,但是他可不敢问。
因为,现如今适宜他迁入的宫殿,只有华阳宫。
此事,倒和嬴政脱不了干系。他忙着实现宏图大业,但是在炫耀自己的收获上也大费力气,比如说,搜罗了各地的美女充入后宫,塞满各宫各室。
倒也不是说,咸阳宫就再无空宫室。只是一些宫室,并不与扶苏身份相符。
而且秦国历代公子,除过太子,其他公子成婚都是要出宫辟府的。
但是如今谣言满天飞,王上又将相国王绾之女赐给公子扶苏,王上若是真的有意立公子扶苏为储君?
考虑到这些,这就让宗正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亲自来问。
可巧的是,今日,王绾、隗状二位相国,还有李斯、蒙毅、冯劫、冯去疾、茅焦这些朝臣都在殿里。
他本见到来人就不敢当着诸人的面问此事,支支吾吾,而嬴政今日却很高兴,因为他得到了齐王奉上的贺礼。
其中有一物,乃欧冶子所着五把传世名剑之一的巨阙。
这一得志,是个人都会微微得意忘形。
嬴政当即道,“但说无妨。”
宗正只得颤颤巍巍道,“王上,这一成婚,意味着公子殿下就要搬出六英宫。可是,公子搬出宫,该迁入那个宫呢?”
嬴政闻言,喜色消失于无形,而后陷入一番惆怅。
华阳宫,这不就坐实了他心中的想法吗。
每个人的头上,都要有他嬴政的一把剑悬在头上,否则那人便不知道他嬴政是谁。
搬出去?
才好!
王绾见嬴政面色一沉,他忽的脸色发白,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这若是不将公子留在宫里,他的老脸往哪里搁,王上这不是白白打了他一巴掌么。外人盛传,他可是和未来的秦王结了亲,莫大的殊荣啊。
李斯也只是静静听着,王上向来专权,立储之事,无疑是王上逆鳞。
外面的谣言,嬴政才不会不理会。
时间一长,风浪也就过去了。而且,王上可以借此机会,看看究竟是哪些人胆大妄为急着要立新君。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传出嬴政要立公子扶苏为太子的谣言。
李斯淡定的很!
眼见嬴政就要下令,虽然年少却异常机智聪敏、年纪轻轻就被拜为大夫的蒙毅却抢道,“微臣这里有一策,只怕王上不愿听。”
“说来听听。”嬴政坐在上座。
“公子迁宫,可入华阳宫。”
此言一出,殿中诸人皆敛声屏息,就连见惯了各种场面的赵高,也不由得侧目。
而扶苏则眼眶一热。此恩,教他日后拿什么相报!
也是此刻,嬴政才发现他被这蒙武的小儿子给骗了。
那日他说扶苏坏话,寡人还信以为真,以为他和扶苏关系并不亲昵。
可面前的这些朝臣们在这种时刻,只有蒙毅一人敢为扶苏进言,竟然要寡人让扶苏入主华阳宫,这不是白白便宜扶苏!?
“但为保王上和公子不遭群臣流言猜忌,请王上更名。”蒙毅见嬴政就要变色,忙补充道。
嬴政一颗心忽的又落在地上,而后双手紧紧攥了攥坐上扶栏,“准。”
“儿臣谢君父赐宫。”
嬴政见扶苏这一副虚惊一场的模样,心下更是满意,便问,“你可有什么好的名字?”
从那一刻起,象征着秦国储君之位的华阳宫这个荣耀胜利的名字就在咸阳宫内彻底消失了。
扶苏思索片刻,“昔年皇帝居轩辕之丘,而娶于西陵之女,是为嫘祖。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其后皆有天下:其一曰喧嚣,是为青阳,青阳降居江水。故儿臣想取青阳二子为宫名。”
嬴政虎视眈眈看着扶苏,十指交叉,“准。”
“谢君父。”
王绾此时却也不敢说话,这便是当着他们几人的面,驳了之前所有的谣言。
一时间,殿内除了李斯,其他人脸上都像是蒙了一层白霜,一个个无精打采的。
蒙毅忧心忡忡的看向公子扶苏,他怕公子殿下因此会遭受打击,但是他已做了他所能为公子做的。
甚至于,王上现在恐怕不会再在立储一事上再询问他的任何意见。
是的,他心向公子扶苏。
尤其是当他得知,公子扶苏愿与操持贱业之人为伍时,便打定了主意。
王上个性强悍,容不得旁人左右,以至于到了如今早已目中无人,自视过高。
自王上灭了赵国起,便再也不对农工诸事费心,一心只想着做大事,将那些真正关乎国计民生的看似琐碎的事物全部交由一众文臣打理。
而秦国又向来实行军功爵制,朝中也罢,乡野也好,人人都想着挣军功拜官授爵,若不是有相国王绾带着他们一众兢兢业业在这些民政之事上操持,怕是秦国早已成了个空心菜。
空有赫赫战功在外耀眼,实则内部早已被腐蚀掏空!
可公子不同,他可以预见,公子若是继位,可以填了这秦国的窟窿。
秦国早已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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