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季,姹紫嫣红遍地开。
气氛静悄悄的,只有花开得正好。
染白却不曾多看一眼,径直走过。
可远处却传来一阵细小微弱的声音,从草丛中传来,由远到近,不是很容易令人发现,但染白还是在第一时间听到了。
她没有理会,直到被一个小东西伸出爪子巴拉了一下衣摆,这才驻足。
染白垂了下眸,看了一眼在自己衣摆旁窝着的小团子,浑身雪白雪白的,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看起来漂亮微萌,可可爱爱的,是一只小兔子。
而此刻,
这样一只懵懵懂懂的小兔子一点也不怕生的靠近染白,瞪着一双红眼睛和公主对视,毛茸茸的爪子勾着公主一截红色衣摆。
染白面无表情,呵笑了一声,将衣摆抽了出来,往前走去。
“咕咕。咕咕。”谁知那雪白的小家伙竟然也跟了上来,还从喉咙中发出来几个音节,一直咕咕的叫。
“谁家的小东西。”染白总不能让兔子一直跟着,她轻轻嗤笑了一声,停住了脚步,打量了兔子两眼,勾唇一笑,邪异的很,“放生了?”
“小东西”歪了歪头,咕咕叫了两声,懒洋洋半眯着红眼睛昏昏欲睡,在看到那红衣衣角之后,兔耳朵微微动了动,然后伸出来爪子,慢吞吞的爬过去,歪着兔耳朵,睁着大大的红眼睛看着染白。
染白风轻云淡的一眼瞥过去,似有笑意,了无温度。
小兔子怯怯的缩了下脑袋,懵懵懂懂。
而这时,
一阵脚步声响了过来,越来越近。
染白浅笑着盯着那一只兔子,笑意并未达眼底,带着几分兴味的散漫,尚且没有去看来者,便先听到了一道好听的声音,一句称呼:“皇姐。”
音色偏暖,轻软又空灵,似是倒映着一束光线的清澈溪水,语气温温柔柔,落落大方。
宁予安刚刚寻着兔子过来,纤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提着淡蓝仙气的裙摆,衬着指节漂亮,很是秀气。
隔着很远便看到一抹红衣灼目的身影,以及一只雪白的团子。
她心底隐隐约约猜得到是谁,除了那位,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个把红色穿的如此肆意耀眼。
果然。
染白掀眸,看了过去。
站在恰到好处的距离的女孩子一身淡蓝雅致的罗裙,绣着精细的纹路,显得大方又优雅,站在阳光中,五官精致秀气的很,似是从江南走出来的美人,如诗如画,温婉优雅。
九公主。
宁予安。
染白微微颔首。
宁予安抿唇笑了下,看了一眼懵懂不知所以然的小兔子,轻声唤着它的名字:“球球。”
小兔子瞅了瞅面前陌生的少女,然后跑回了主人身边。
宁予安很少和这位传说中摄政长公主有过交集,只是现在球球不知怎么还跑到这里,若是不说什么便直接离开,未免失了礼节,她弯了下一双杏眼,问的轻柔:“皇姐喜欢兔子吗?”
这样的人一举一动皆优雅,只怕是大家闺秀的典范,染白似笑非笑挑了下眉梢,“看着,”她轻描淡写:“口感挺好。”
小兔子浑然不觉话中之意,还很无辜的咕咕咕叫着。
宁予安:“……”
女孩子微微睁大了杏眼,眸中似乎笼罩着一季江南烟雨,温软极了,表情有些呆萌。
她感觉皇姐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
“……应该不会很好吃。”她纠结了下,说的认真。
染白笑了笑,没说话。
一袭红衣风华绝代,恣意入骨,尾音轻挑间勾勒着几分邪:“走了。”
“皇姐再见。”宁予安温柔有礼的道别,直到看着少女离开,她眨了下纤长卷翘的眼睫,俯下身来,双手捧着脸,歪头看着雪白团子。
小兔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究竟经历了什么,同款歪头和女孩子对视。
宁予安在看了几秒种之后,喃喃自语:“也看不出口感啊。”
她将兔子抱在了怀里,举手投足间是从小熏陶的优雅与修养,“回去了球球。”
女孩子侧颜笼罩晨时的光,渐行渐远。
兔子咕咕叫了两声,两只粉白的耳朵精神抖擞的竖了起来,在下一秒直接撒欢似的窜了出去!
从宁予安怀中跳出来之后灵敏的跑向远方。
“球!球!”宁予安看了看那一转眼间跑的没影的远方,鼓起了白嫩脸颊,气成一只河豚,少了几分在外人面前的含蓄端庄,更多的是属于少女的可爱微萌。
女孩子气鼓鼓的,蹙了蹙漂亮眉眼。
忽然感觉熙昭公主说的很有道理。
兔子口感一定不错!!
走过了御花园之后,染白一路到了御书房。
站在外面的奴才恭敬向染白行了个礼,“公主殿下。”
染白目不斜视,淡然自若的走进御书房,形如流水般的肆意仿佛闲庭漫步。
御书房中侵染着淡淡的香气,但也许是昨夜的梨花香过于干净淡雅,便显着其他熏香都无味了些。
公主站在那里,那双潋滟众生的桃花眼眼型狭长,此刻落在伏在桌案前一身龙袍的男人身上,慵懒平静的叫了一声:“父皇。”
从语气中听不出多少敬爱。
“来了。”皇上缓慢说了一句,声音沙哑,他放下了手中拿着的毛笔,抬起眸来,看了一眼面前出落的惊才绝艳的女儿,视线停顿了顿,眼底深处是稍纵即逝的忌惮。
染白坦坦荡荡的受着天子的目光,坐在一侧的紫檀木椅子上,“父皇唤儿臣来,所谓何事。”
天子已经步入中年,五官失去了年轻时的英俊,眼窝深陷眼珠浑浊,隐隐透着股纵欲过度的颓废味道,但是多年在皇位上沉淀的气息为他添了几分威严。
他皱眉看着少女那一身红衣,“朕昨日听说,你去了梦浮生?”
染白微垂着眸,漫不经心的听着意料之中的问话,她微微勾唇,流露出三分似笑非笑的弧度:“父皇听谁说的。”
她并没有回答皇上的问题,只是以一种不急不缓的口吻平铺直述:“太子吗?”
皇上:“……”
沉默在须臾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