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那个人的呢?
君湛也不知道。
或许最初伊始,也或许是那长安夜安,也或许,是从那个人的笑开始。
一旦开始,便是万劫不复。
君湛的过去,
就像是被雾霾笼罩,窥不见光影。
唯有那个冬夜,那没有尽头的森林,还有那刺目殷红。
年少的恨,
是可以记一辈子的。
君湛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日日夜夜迷失在噩梦,清醒了之后,常常一坐就是天亮。
后来,
他开始习惯午夜梦回,同样,开始习惯……疼痛。
君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人,还会和谁有着牵扯。
只是,
那个人出现的就是那么猝不及防,毫无预兆地闯进他的世界,像是带着无数光影璀璨。
一瞬间,
光芒万丈。
只不过,
是他亲手推开了那一束光。
所以,
后来,
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大抵是坠入了深渊,可是君湛没有说过,
那是他的,
甘之如饴。
在那之前,
他从来不知道,
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会是那般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八个字,说的轻巧,可是真的到了耳旁,却心如刀绞。
应是坠入了冰窟。
可是还要做到从容淡然,笑着跟她说:“好。”
仅仅一个字,
却像是用尽了毕生勇气。
能抱一下吗?
是他最后的愿望。
尽管,
这个拥抱的意义,并不纯粹,甚至,象征着离别。
喜欢大抵是胜过所有原则的,
即使坠入深渊,
但那又如何呢?
只要你开心便好。
人海茫茫,却不小心钟情了一个你。
从此,
目光除你之外,尽是荒野。
女孩大抵是他灰暗世界中唯一的色彩,是他想要融入骨里,守护一生的珍宝。
没有人可以抽离这到色彩,
谁也不行。
在这之前,
君湛从来都没有体会到过,
一颗心,都在为另一个人牵动的感觉。
心甘情愿。
即使这一场心动,
只是他一个人的心动。
不会有任何结果,也不会有任何转折。
但那又怎样?
他只是想,
守护他的女孩啊。
不至于在她回头之后,人海茫茫,却无一人钟意她,在乎她,关心她。
不至于在她走到终点之时,路那么漫长,却无一人等她。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而守护是最沉默的陪伴。
守了那个人一生,直到死亡的尽头,却不是终点。
染白死亡当天,
君湛逝世。
君湛死前最后的遗嘱是:“不要把我们葬在一起,只要在我死后,埋葬在她旁边的棺材就好。”
到底是多爱,
就连死后也不敢冒犯半步,生怕这是对女孩的冒昧。
只是沉默的像是守护公主的骑士一样,
无法同棺,但却不会放弃守候。
后来,
南离就真的如君湛所愿,染白的墓陵旁边,修建了一坐坟墓,将君湛葬在里面。
南离曾经以为君湛守护染白一世是在挽留,只是后来,当南离看到君湛只是躲在暗处看着女孩笑靥如花,才明白,这是在放手。
是成全。
君湛直至死亡,也没有跟染白说上一句,“我爱你。”
因为他知道这场心动的结局,所以他宁愿自欺欺人。
哪怕是骗一下自己也好,
最好……能骗一辈子。
只是在当天染白离开之后,这些年再也没红过眼眶的男人,真的红了眼眶,他哽咽着,轻轻的对她说:“我爱你。”
轻轻的三个字,却是一生。
君湛知道染白听不见,只是他仍旧一遍一遍,不耐其烦的重复念叨:“我爱你,我爱你……”
一声一声,说到嗓子嘶哑。
君湛爱染白啊。
生前不敢说,不能说,所以只有这个时候,才说得出口,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三个字。
我爱你,
在生的伊始,在死亡的结束,在悬崖尽头,在阳光之下。
下辈子,
能不能换我陪你看日出,到日落?
嘘,
别说话。
就当是给我个自欺欺人的机会。
君湛种了一辈子的梅花,
他用他的心头血,用他一生的信念,亲手浇灌着梅花。
直到他再也栽种不了,直到他已经是生命的尽头,直到他的尸体化作灰尘。
而那院落的梅花仍旧开满枝头,并不夺目,并不名贵,只是迎着寒风,淡然而立。
清冽沁人的花香,似乎也随着那寒风飘散开来,
淡淡的香味,像是独特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