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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他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把他爹气的失心疯了?

秋屏的父亲真在犹豫要不要说出真相,抢救一下自己怒火攻心到失去表情控制的老爹,就听到他爹忽然笑了起来。

“!!!”秋屏他爹一个哆嗦,随即一脸苍白。完了,他爹真的被他气出毛病来了!他这个不孝子!

他太恐慌了,所以没有听出来老天璇君笑声里的愉悦和关心。

“爹......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其实我......”他尚且没把“骗了你”这几个字从喉咙眼里挤出来,就见到老天璇君忽然理了理那穿得歪歪斜斜豪迈不羁的衣裳,好像接下来的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毕竟他每次接旨,能擦擦手,不让自己那沾染着炭灰和矿粉的手玷污圣上那高贵的圣旨就不错了......

“逐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算是大事吗?秋屏的父亲瑟瑟发抖的揣测。

“你们在外面成了亲?”老天璇君猝然问道。

“是......”秋屏他爹梗了梗脖子,视死如归的答道。他一边说,一边还往新婚的妻子前挪了挪,一副可以打死他,但不能说老婆一句的架势。

老天璇君皱眉,似乎十分不满。

秋屏他爹见状膝盖一软,却还是不肯退让。

可老天璇君却是操着手,努力摆出一脸和蔼可亲来,柔声说道,“你们两个在外面成亲算是怎么回事,爹又不是不在,不能为你们主持,这样对人家姑娘多不负责,活生生搞得像是私奔......”

秋屏他爹愣住了,呆呆看着面前这个格外陌生的爹。他长到这么大,还以为他爹只会一种表情呢,没想到还能这样......这样......

他默默捂住脸,爹......你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和蔼可亲,真的很像是街上不怀好意拿着肉包子,等着拐卖嘴馋小孩的人贩子......

秋屏的娘亲也是一愣,却并不扭捏,只甜甜的笑道,“爹你就放心好了,阿杳交给我没问题,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老天璇君笑的更开心了,这一次连眼里都泛着光。那光柔柔的,像是泪光。

只有秋屏他爹在喜悦中后知后觉的发现,等等......这句话怎么不太对......

他们再次举行了婚礼,他为妻子披上北邑特有的织锦华衣。灿烂的丝线互相缠绕,用繁复的技艺织出鸾凤交颈,霞光映照,摇晃的朱红流苏显得她脸庞愈发白皙。

他们很快有了女儿,有了自己的家,就好像一切都揭开了另一页,一切都隐隐预示着,好像有什么要做出改变......

可是世上不是那么多人能够拥有幸运,也没有那么多如意。

平庸之人依旧平庸,他找到了岩心铁,找到了神话,可是在他的身上并没有奇迹。

同辈人出将入相,大放异彩,或名镇一方,活赞誉不绝......可是他却仍旧在重复着以往的碌碌。

碍于老天璇君的面子,没有人当面说他什么,可是背地里却免不了说些有的没的。

人是长了耳朵的,有人说,就会有人听。

“真是的,我家阿杳究竟哪里不好,难道说天璇君出类拔萃冠世无双,他的儿子就要是落地能一掌打死十头大白鹅吗?”

秋屏娘亲抱着却了好几颗牙的小秋屏不满的嘟囔,“我看看我们阿杳就很好,吃苦耐劳还会煮饭洗碗,上的厅堂下得厨房,比她那个好吃懒做还嗜酒如命的相公可好多了!”

秋屏的父亲被她的话逗的一笑,随即将张罗着“大白鹅”的小秋屏抱到肩头,好脾气的说道,“不要听他们的话,我们过自己的。”

他总是那样说话,慢条斯理,好像永远没有脾气一样。

秋屏娘亲听多了,只以为是他安慰自己,不让自己为那些闲言碎语而恼怒坏了心情......

知道很久以后,她才真正理解他的意思。

他从来都不在意什么血缘赋予的荣光,也不把那些嘲笑放在心里,他之所以愿意在自己毫无天分的领域兢兢业业地努力着,不过是因为他想要这么做,他喜欢这么做。

他喜欢,所以要坚持下去......他喜欢,所以哪怕自己并不出彩,也不影响他灌注心血。

而这一切的印证,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那年天脉河又起洪水,来势汹汹,冲垮了沿岸无数城镇村庄,也带来了一场宛如噩梦一般的疫病。

那场疫病随着不受控制的河水蔓延着,席卷了大半北邑。作为一个医者,秋屏的母亲自然不会看着那些人饱受病痛折磨的死去,她把女儿交给了丈夫,自己孤身而去。

可是那场疾病不仅仅带来了恐惧、哀痛、怨愤和彷徨,它还酝酿出了一种怪物。

随着天脉河的河水上涨,一只有着八足百口的怪物也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它就像是一只庞大的乌贼,伸展着树干一般有力的腕足,快速的攀爬上岸。每一条腕足上,都有着十数个吸盘,他们无不在一张一吸,仿佛在叫嚣,而在那一张一吸间,乌黑发臭的液体从吸盘里流淌出来,渗入土壤,流入河水。

得了疫病的人会发热,继而全身起大大小小的水疱,水疱会在短时间内由小变大,迅速地充满绿色的脓液,让他们疼痛的满地打滚。

而打滚的时候,那些水疱又会破开,他们会全身溃烂而死......

他们死的痛苦,死相也十分凄惨......秋屏娘亲赶到后,却意外发现这场疫病其实并不是由于洪水后身体积聚引起来的,而是来自于那只莫名庞大又丑陋的乌贼。

那些乌黑恶臭的液体,才是让他们痛苦死去的罪恶源泉。

她的话很快得到了印证,可是另一个难题接踵而来,他们杀不死那个怪物。

喷涌出来的液体遍布怪物全身,且极具腐蚀性,任何武器都杀不死它,因为一接近毒液就会被腐蚀成破铜烂铁。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除怪的,竟然是那个一直藉藉无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