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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煌煌,微巳的神情温柔而认真。

襄离是知道师父的为人的,他这样的人一诺千金,他说自己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可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感却浮了上来。

“师父,我总感觉,随着时间的流失,慢慢的什么东西就变了,就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

“你总会长大的,长大就是这样。”微巳劝道。

“不要,长大了,师父还会放开我的手。”襄离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疑惑道,“为什么呀师父,是因为我长大了,就不会走丢了吗?”

如果是这样,她不介意当个路痴的。

被那样温暖的手放开,令人难过。

微巳平静如水的脸上忽而起了波澜,澄澈通透的眼眸也不肯直视她,“七年男女不同席,如今你已近及笄,你我之间就算有师徒名分,也不能不顾男女大防。”

襄离听不懂这么弯弯绕绕,只是追问,“为什么?”

天璇君闭上了眼,“不为什么,世俗规矩。”

“哦……”她垂头丧气的应着。

这下该死心了吧……微巳这口气还没松下,下一刻却觉得腰间一紧。

睁开眼,是襄离仰起的狡黠笑脸,“师父,世俗是给人的,我是鲛人,不算在内。”

“你说的对我都不算数。”她用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师父,给自己找了一个绝妙的理由。

“你……”微巳竟然一时之间还说不过她,只好扶额无奈道,“你这样,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人家会吃醋的。”

“不会啊。”襄离笃定道,“我喜欢师父,师父肯定不会吃自己的醋。”

也许是她脱口而出这样的话太过随便,也许是她把“喜欢”两个字说得过于轻佻,微巳并不相信,只以为是她稚气未脱的言辞。

他哭笑不得的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襄离僵硬了一下,忽然陷入沉思。

那什么,遗光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把他当成一朵花,折下去、藏起来……

她要是这么跟师父说,极有可能被清理师门吧?

而且师父怎么折这还是个问题……很有可能折师父不成,还会被打骨折。

她神情肃穆了起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喜欢就是喜欢,师父那么好,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襄离决定隐藏折花论,找了一个最简单的理由。

果然……微巳叹了一口气。

“最喜欢师父”,“师父最好了”……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她怎么会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呢?

“走吧,城中之人似乎都来到了街上,还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我们也跟过去看看。”他把心思转了回来。

襄离仗着自己不是人的身份,疯狂为非作歹,光明正大的拉住自家师父的手。

“人那么多,我会走丢的。”她一脸严肃。

走丢……这还真是微巳心中的薄弱点。

襄离每丢一次,就闹得人仰马翻,天璇君自认自己的心脏已经提前步入老龄期,经不起这种刺激,于是当下反客为主,将那柔若无骨的手掌握-住。

此时街上已经挂满了灯笼,家家户户也点起了灯盏,照得整个极乐之城宛如白昼。虽无宝马雕车香满路,但也有东风夜放花千树,一朵朵硕-大的烟花于夜空盛绽,流火四射,星尘冷烬,似用金箔银墨在天幕之上随意挥洒。

此时的极乐之城,才忽然有了一点传说中该有的样子。

鼓声响起,点点如催。

而人-流涌动,都在朝鼓声响起的方向而去。

与刚才那副初醒的惺忪模样不同,他们的脸上都戴了羽毛制的面具,身上也穿戴了华服,好像是去参加一场盛会一般。

“这些人不会大晚上的要开始唱唱跳跳起来了吧?”襄离讶然,这个极乐之城的人果然非同凡响,白天睡觉,晚上活动,竟然都是昼夜颠倒的。

“你想去看看?”微巳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个羽毛面具,此刻正拿在手里。

“那当然了,这可是传说中的古城呢,说不定还能遇到什么奇遇。”襄离毫不客气的拿过一个孔雀羽的面具戴在脸上。

她在微巳的面前跳来跳去,“师父你看,我美不美?”

“噗!”微巳忽然笑了出声,本来就是孔雀羽,代表着骄傲与炫耀,再加上襄离那颇为自恋的询问……

可是他笑着笑着,却发现小徒弟生气的叉上了腰。

“咳……美。”天璇君含笑道。

“那当然~”襄离坚持自己鲛人一族美貌的骄傲,口中还催促着,“师父你也戴上我看看嘛~”

本来就是要戴的,微巳的面具是火红的朱雀羽制成,其上还垂下两条刺绣精美的长长冕带,看上去华丽而威严。

这样浮夸的饰物,一般人带上去总不会好看的,何况微巳生得雪霁清朗,更不会合宜——襄离是抱着这样的“坏心思”的,但结果却出人意料。

出人意料的好看。

火红的绒羽,衬得肤如瓷胎,刚刚好遮过大半眉眼,露出棱角分明却不十分冷硬的下颌。淡色的唇微微抿着,所以有些上翘,灯火中还微微泛出淡淡的光泽。

冕带混入发丝中垂下,依稀拖到腰间,随着行走的步伐摇曳。

若他生在皇家,风仪当属帝王。

“怎么不走了?”微巳回头喊她。

唇瓣一开一合,襄离继叼腕之后,又衍生出来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师父的嘴上,好像有蜜……舔一下,应该会很甜吧?

依稀灯火的照耀下,来往人群俱成虚影,轮廓清晰的,只剩下他一个。

鼓声还在响,却敲在了心里,一声一声随着心跳起起落落。

“好像……”襄离觉得此刻的师父与白衣剑仙一度重合。

可如果师父就是白衣剑仙,他为什么要隐藏本来面目呢?他自己又不是不能出来……

襄离捶了捶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都是幻觉。

“师父我这就来。”她压下心中的疑虑,朝着微巳的方向跑去。

他们随着人群走了没多久,便发现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而后大家便如同潮水一般从中分开,立于街道的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