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由转头看向右侧,那里现在立着一座百鸟朝凤的螺钿屏风,之前摆在那处的是一座镂刻山河图的白玉屏风。
萧太后低声道:“这也太巧了。”
念鱼顺着太后的视线看去,惊讶道:“娘娘还是怀疑上次那座屏风并非意外?可就算承平公主买通了那个太监,他也不太可能悄无声息地进入勤政殿,弄碎屏风吧?”
萧太后沉思道:“回想起当日,她进来的时候先是故意不行礼,后来又编造出了命格奇特一说,之后她对着哀家和陛下行礼的时候,那屏风竟然就碎了。这分明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算计!”
念鱼:“可长公主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那枚玉蝉!”萧太后笃定道。
念鱼:“可娘娘不是问过陛下了吗?并没有人唆使陛下拿那枚玉蝉啊!那日之事更像是巧合。”
萧太后摇了摇头,沉声道:“那么多的巧合,出在嬴东君身上,就不会是巧合。皇儿年纪尚小,心思单纯,就算被人暗地里操纵了他自己也不会知道。”
念鱼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如果真如太后所说,那长公主此人也太过可怕了。
而且长公主若真这么算无遗策,她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局面?
萧太后道:“将皇儿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
念鱼一惊,“又要换?可陛下前日还说,新来的那两个侍从很是机灵,他很喜欢,要娘娘赏呢。”
上次太皇太后暗中挑拨陛下,陛下身边伺候的人已经都换过一回了,现如今伺候的这些都是精挑细选下来的。
萧太后心里想着事,闻言不以为意道:“他不过小孩子心性,一两个侍从,他过几日就记不住了。”
念鱼只能应下,“是。”
萧太后喃喃道:“还有那枚玉蝉,还是得拿回来才行,否则哀家始终心里难安。”
这日,嬴东君收到了宫里的旨意,陛下要带领宗室与群臣去禁苑游猎。
禁苑位于大圣皇宫以北,占地十分广阔,里面除了有茂密的山林,还建有宫室。
往年重阳节前后,大圣皇帝都会带领群臣去禁苑登高游猎。禁苑中还设有射场、马球场等技场,皇帝有时候会命禁军在此处进行比赛。
现如今重阳节已经过去许久,到了开冬时节,天气渐渐寒冷,众人原本以为今年的游猎已经取消了,没想到只是推迟。
等宣旨的太监离开,嬴东君叫来了花棉,问她这次游猎是怎么回事。
花棉:太后想要举行一次禁军内部的比拼,到时候飞骑卫、金翊卫和神威军都会参加。不过太后说,因场地有限,只让神威军挑选一千人进入禁苑。
对萧太后知之甚深的嬴东君笑了起来,说道:“禁军比拼啊?我看太后是想从禁军中挑选人才,加入天鹰卫吧?”
花棉:听说这次比拼,表现突出者奖赏十分丰厚。
嬴东君道:“行吧,那本宫也去瞧瞧热闹。看看我大圣朝禁军中,有多少出色的好儿郎。”
花棉一脸紧张:公主,这次禁苑一行,您还是紧跟在太皇太后身边为好。对了,听说这次顾家郎君也会去。
太皇太后和花嬷嬷生怕公主到时候把目光都放在那些禁军身上,尤其是飞骑卫,个个容貌出众,要是闹出些什么不好的事,太皇太后会头疼死。
嬴东君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随意地摆了摆手,“行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现在花棉也不会一直守在公主的院子,因为她守在这里,公主也只会让她去外面候着,这屋里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小吉祥,花棉大多数时候都没有用武之地。
花棉行礼退下了。
到了禁苑游猎这日,嬴东君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先乘马车去了宫里,再与太皇太后的车驾,一起从皇宫的北门出去。
这是小皇帝登基一来,第一次以天子的身份,主持游猎,所以出行的规格很是隆重。
出行的时候,天子的车驾在前,之后便是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车驾,再之后是宗室与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还有一些世家儿郎和小娘子也在此次邀请之列。
一行人在禁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宫北面的宸安门,前往禁苑方向。
嬴东君跟随太皇太后的车驾,太皇太后的马车内部十分宽敞,除了嬴东君之外,她的侄儿赢宸也在。
嬴东君年少时,去往禁苑的次数,没有十次也有八次,这条路她闭着眼睛也知道怎么走,所以一路上对沿途的风景并无半分好奇。
赢宸则不一样,这孩子坐在靠窗的位置,总是悄悄掀开帘子往外看。
今日他生母寒霜不在,他看上去稍微活泼了些。
嬴东君坐在太皇太后身侧,笑眯眯地逗他道:“宸儿,外面的景色好吗?”
赢宸连忙放下帘子,偷偷看了一眼太皇太后,见太皇太后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便点了点头,轻声说:“与皇宫里头,不一样。”
嬴东君:“你没出过宫门?”
赢宸摇了摇头。
嬴东君叹气,“真可怜!本宫小时候还常常出宫去呢,等下次本宫带你出宫去长长见识。”
赢宸一脸单纯地问:“是去姑姑上次说的雪月楼吗?”
马车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太皇太后怒瞪赢东君,“你对着宸儿胡说八道些什么,还有没有一点做姑姑的样子!”
嬴东君半点也不怕,还笑嘻嘻地冲着赢宸做鬼脸。
赢宸抿嘴笑了笑。
太皇太后又去瞪赢宸,“你生来就金尊玉贵,好端端地想着出宫做什么?与庶民为伍,沾一身的坏毛病,失了自己的身份!”
赢宸极为难得地,小声反驳道:“可姑姑也生来就金尊玉贵,为何她能出宫?她还是长公主,比我身份高。”
“胡说八道!”太皇太后下意识反驳完,又连忙道,“你姑姑当初有她父皇宠着,上天入地的她想去就去了,你不要跟她学!”
嬴东君依然笑眯眯的。
可赢宸小心地看了嬴东君一眼,他觉得姑姑的笑容跟刚才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他也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