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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离开家,他的脸垮了下来。

甚至还长长叹了口气。

两家差距太大了,他爹还毫无察觉……

或许,他该花更多心思在读书上,争取一年后能考中进士。

不过仅仅是一个进士,好像也无法与陈小桑的家世比。

门不当户不对了。

沈大郎心里烦闷得厉害。

同样郁闷的还有沈兴义,就连坐在马车上什么都不关心的云苓都觉得他不对劲:“你一大早愁眉苦脸做什么?”

沈兴义没什么力气理她,只能摇摇头当做回答了。

云苓见他不理自己,扭头去问陈小桑:“他怎么了?”

“兴义叔怕断了香火。”陈小桑应道。

云苓嗤笑:“都有儿子了,还怕什么断香火。”

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沈兴义虎着一张脸:“你没孩子,当然不懂。”

不是有了儿子就延续香火的,还得帮儿子娶媳妇。

云苓再次嗤笑:“不就是彩礼么,有什么不懂的。”

“还得门当户对。”

“你帮你儿子找个门当户对的不就得了,这有什么好烦扰的。”云苓看不得他愁眉苦脸:“心情不好容易老。”

“我都快四十的人,老就老了。”

云苓轻轻压压自己的脸,应道:“你老不要紧,坏心情影响到我,让我面皮松了,我就给你下毒,让你一年下不了地。”

沈兴义没心思跟她计较,专心赶马车。

陈小桑见他们两不闹了,便跟沈兴义道:“兴义叔不用担心,大郎哥娶媳妇要不了多少彩礼的。”

反正她有钱。

沈兴义看她一眼,摇摇头,继续发愁去了。

小桑一个小丫头可不懂这些。

因着今日出来的晚,等她把别家都跑过再去魏家时,已经是未时了。

他们在路边买了几块饼子,几口啃完就当一顿午饭。

去魏家帮着魏夫人扎针后,便急匆匆要离开。

魏老夫人原本想留她们,陈小桑找了个由头把她的话堵住了,只能任由她们回家。

魏老夫人一个人看着自家儿媳,总有些发慌,便盼望着儿子赶紧回来。

可一直到深夜,魏侍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到家。

“今儿怎么这么晚呐?”

魏侍郎揉揉困倦的双眼道:“陈阁老卧床不起了,皇上无心政事,还早早离宫,我们不好私自回家,只能一直待在衙里。”

“陈阁老又病倒了?”魏老夫人吃惊。

最近几年,他身子一直不好,尤其去年,连早朝都不上了。

他年纪大了,若是再病倒,怕是熬不住了。

当天晚上,陈阁老病倒的消息就在京城各家传开。

不少人已经做起盘算了。

此时的陈阁老正做坐在凳子上,静静等着皇帝看那些账册。

陈小桑他们只是大略翻了一下,了解个大概就放下了。

皇帝不同,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读,等读完便翻一页。

他已经看了四个多时辰。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便是屋子里放满了烛火,看起账册来还是费劲。

皇帝放下账册,揉揉疲惫的双眼:“这些藩王胆子倒是大。”

陈阁老抓着拐杖,道:“圣上莫要动怒。”

“怎么不动怒?这些人在自己封地上胡作非为,打着朝廷的名义征苛税,巧立名目纳捐,甚至贪墨各种朝廷拨款,致使民不聊生!”

说到激动处,皇帝坐不住,起身在屋子来回走动。

“这些藩王封地上,各个官员互相勾结瞒报朝廷。便是范浔这等油滑之人,都转不开手。”

自从上回陈阁老与他说了赈灾银两连县里都没到后,皇帝就将范浔排下去了。

只是许久了,范浔每每回信,都是寥寥数语,左右意思是他还没查明银两去向,灾民也不好安顿。

“他们想作什么?以下犯上?”皇帝气恼道。

陈阁老赶忙提醒:“圣上慎言!”

皇帝也知道自己话说过了,好在这儿是在陈府,而不是在宫里。

不然第二天,有人便要得到消息了。

处处受制的皇帝气恼不已:“去年的水灾,若不是朕将赈灾交给范浔,怕是一粒粮食都到不了灾民的嘴里。那些人不只在自己封地上牢牢盘踞,连京城都到处是他们的人。”

虽然他在宫里,对京城的许多消息还是知晓的。

从他拨下银两给范浔后,京城的粮商一块儿将粮价抬上去了。

只要范浔一露面,粮价便往上飙,就连范家的下人都被个个粮铺打听清楚。

这些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发国难财,从灾民嘴里夺食,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若不是范浔聪慧,不知有多少灾民要被饿死。

即便范浔已经极力将粮价压下来,可也耽搁了不少日子,等他到灾区时,洪水倒是退了,灾民却死了几万人。

一想到这些事,皇帝心里便堵得慌。

在宫里,他不好多说什么。

在自己老师面前,皇帝倒是能放开自己的性子,将那些憋在心里许久的事一一抖露出来。

陈阁老叹口气:“圣上该平缓心绪,思索如何处置此事才是。”

皇帝深吸口气,恭敬坐下,应道:“先生教训的是。”

陈阁老道:“先皇穷极一生,搜集到这些证据,又下了削藩的遗旨,便是将这事儿交到圣上手中。”

皇帝低头看向手里那白布上的字,慢慢捏紧。

原来父皇与他所思所想一致。

当年他还是太子时,便觉得该削藩,可他提议过两次,都被父皇罚了。

“若是父皇能动手,或许百姓不会多受这么多年的苦。”

陈阁老摇头:“当时国库空虚,先皇一切以百姓能安居乐业为重。圣上与先皇不同,如今藩王们的势力已经大到不容忽视,再这般下去,国将不国呐!”

当年先皇登基时,百姓才从多年战乱中熬过来没几年,已经经不起折腾。

国库又空虚,当务之急是休养生息,先皇一生励精图治,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

如今皇上已经无法将手伸向府城了,再这般下去,怕是指令都出不了京城。

皇帝显然也明白这道理。

他捏紧了拳头:“先生,我们该动手了。”

陈阁老舒口气,“圣上如今有先皇遗旨,又有各种证据,圣上却不能鲁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