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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郎抿了唇,满脸凝重地抬手,弹了几个音。

原本还激动的陈阁老,所有的期待僵在脸上,随即只化成一股叹息。

“看来我的绕梁保不住了……”

沈大郎:“……”

他究竟是弹还是不弹?

陈小桑道:“褚先生原本不答应打赌,听说有绕梁琴做赌注,立马答应了。”

“能不答应么?这可是罕见的好琴,是四大名琴之一。”陈阁老感叹完,又很是痛心。

陈小桑追问:“我能看看么?”

陈阁老原本还有些不舍,可转念一想,这琴几个月后就不是他的了,这会儿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呢?

他一咬牙,让身边的老仆去库房将琴“请”出来。

琴还没来,陈阁老便将这把琴的来历跟两人讲了。

“为了这琴,楚王七日不早朝。王妃樊姬向楚王进言,将楚王类比有名的亡国暴君,让楚王清醒,才将琴砸了,因此,绕梁琴名满天下。”

陈小桑听着不对劲:“既然琴砸了,怎么还在陈爷爷手里呢?”

陈阁老这会儿才恢复了情绪,他道:“并未真正砸坏,而是流传出去了。我也是无意中得到,一直在库房,舍不得拿出来。”

“老太爷很宝贝这绕梁琴,今日倒是舍得为了沈公子拿来打赌。”老仆抱着一个漆黑如墨的长木箱子进来。

陈阁老无奈瞥沈大郎一眼,道:“谁让大郎是我弟子,作为先生,我总该为他谋一个好前程。”

沈大郎顿时觉得头顶压了一座山。

木箱子放到桌子的另一边,陈阁老过来打开,双手将古琴捧出来放在沈大郎那破琴旁边。

陈小桑一下被那“绕梁”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陈阁老苍老的手在白丝般的琴弦上拨弄了一番,琴声空灵,余音不断。

直到这一刻,陈小桑才明白为什么这琴叫“绕梁”。

就连一向不懂乐律的沈大郎,此时都被那琴声与余音给吸引。

陈阁老顺势坐在凳子上,深深吸了口气,双手轻轻放在“绕梁”上,一段段绝妙的音律从琴弦出流出。

沈大郎听着听着,便不自觉闭上双眼。

那琴音通过耳朵,传出心中,将他心中各种杂念一一清理。

他手指不自觉跟着轻轻动着,那手势,好似在跟着乐律弹琴一般。

旁边的老仆见他这陶醉的模样,笑得和蔼。

一曲毕,陈小桑连连鼓掌。

陈阁老浑身舒畅,转瞬又叹了口气:“还有两个多月,这绕梁琴啊,往后就摸不到了。”

才睁开双眼的沈大郎淡淡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你还能两个多月便进步神速,考过乐律?”

陈阁老可不信。

沈大郎这会儿却带了几分自信:“我会尽力。”

老仆人笑道:“沈公子是有志气之人。”

陈阁老到底没说出打击沈大郎的话,而是指着“绕梁”道:“你来试试。”

沈大郎没有推辞,一如既往平淡站起身,才走了一步,腿把椅子撞歪了。

他扶正椅子,走到“绕梁”前坐下,深吸口气,双手放在琴上,不慌不忙将刚刚陈阁老弹的曲子再弹出来。

只是这一次,他闭了双眼。

虽然琴声比不得陈阁老,可也算能听了。

陈小桑的目光全在沈大郎拨弄琴弦的修长白皙的手指上。

那手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捻,格外好看。

这么好看的手,就该弹琴嘛,赏心悦目。

陈阁老双手交叠放在拐杖上,看向沈大郎的眼中带了笑意。

老仆人轻声道:“沈公子倒是没辜负老太爷一番心意,这琴音倒是不错了。”

“我哪有什么心意。”陈阁老白了老仆人一眼:“你这老家伙,可别胡说败我名声。”

老仆人低头笑而不语。

一曲毕,沈大郎收手,坐在琴前,静静看着琴。

陈阁老道:“到底是绕梁呐,如何弹都不难听。”

“大郎哥进步很大了。”陈小桑道。

陈阁老却连连摆手:“大郎是个什么琴技我知道得很,往常他可弹不出能听的乐律。今日能弹出这个好音律,还是多亏了绕梁。”

说完,他便兴致勃勃盯着绕梁感叹:“这绕梁真是名不虚传呐。”

沈大郎倒是没觉得有问题,还跟着点头:“琴声与别的琴不同。”

陈小桑觉得有时太又自知之明了也不好,比如沈大郎,完全没有被激励到。

不过呢,他能弹绕梁时感受到乐律,那还是有救的。

陈阁老重重叹口气:“这琴再好,往后也不是我的了。”

那惋惜的语气,好似丢了什么宝贝一般。

陈小桑下意识看向沈大郎,便笑着对陈阁老道:“陈爷爷,我有办法让这把琴一直属于你。”

陈阁老欣喜地看向她:“什么办法?”

“让大郎哥每日用绕梁琴练习,这样他能将乐律学好。只要他考过乡试的乐律,绕梁琴就还是你的。”

陈阁老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陈小桑吧啦吧啦说完,他才试探地问陈小桑:“让大郎用绕梁练琴?”

陈小桑想想自己的说法,就是这个意思,便肯定道:“对呀。”

陈阁老被陈小桑的肯定弄得无语了。

他指着绕梁问陈小桑:“你知道这是有名的古琴吧?”

“陈爷爷刚刚告诉我了,这会儿我知道的。”

陈阁老一只手背在身后,另外一只手抓紧了拐杖。

他忍不住道:“便是我得到绕梁,也舍不得多弹。这琴一直好好保存,怎么舍得让新手用它练琴呢?”

那也太奢侈了。

比当今圣上还奢侈。

陈小桑看了“绕梁”一眼,叹口气,双手背在身后,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那这绕梁琴只能换主人了。”

陈阁老:“……”

老仆人瞥一眼老太爷,便笑着对陈小桑道:“小桑小姐再说,老爷该心疼地晚上睡不着觉了。”

“所以呀,更要舍得给大郎哥用。”陈小桑劝说陈阁老:“离乡试只有两个多月了,满打满算,大郎哥也只用两个多月。万一他考过了,这琴便还是陈爷爷的;若是他没考过,往后琴是褚先生的,如今大郎哥用得再多,也只是在用褚先生的琴。”

陈阁老越听越觉得陈小桑说的在理。

怎么看这绕梁琴给沈大郎练习都不是坏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