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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里干活再累,总比在码头扛包轻松吧。

大家互相看一眼,一个个快速把粮食往嘴里送,几口吃完,就又下地干活去了。

五树挑着饭菜过来后,陈老汉就让田里忙活的人先吃饭。

陈老汉淌水走到田埂边,把干瘦的腿抽出来,瘦巴巴的小腿上全是泥巴。

“五树,你把这一篮子送你大哥和兴义叔吃去。”

陈五树应了一声,提着篮子就去别的田了。

老陈家的田地多归多,就是有些碎,东一块西一块。

因着干活的人多,陈老汉就让陈大树和陈四树去别的田插秧,沈兴义则是跟着三树把老陈家要种的肥田肥地先犁了。

大树媳妇就着水田里的水洗了手盛饭。

陈老汉把草帽摘下来,洗了手,拿了竹筒喝了不少水,才接过大树媳妇递过来的饭,扒拉两口,慢慢吃起来。

陈小桑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陈老汉,挨着陈老汉坐。

“爹累着了多歇歇,咱多请几个短工来干活好了。”

陈老汉乐了:“请短工不花钱的哟。”

一天三十文呐。

他多干点活,就能多省钱。

陈小桑拍拍自己小胸脯:“我很会挣钱的。”

家里还有五百多两银子,请多少短工都够了。

陈老汉用手擦了一把头发上的汗,应道:“再会挣钱,也得攒得住,不能这只手进那只手出。”

有钱就得多置办家业,给后代留着。

要不是想趁着今年粮价还没降多少,他是万万不愿意请短工的。

多费钱呐。

陈小桑就道:“我要学医了,等我学出来,爹就可以攒好多钱啦。”

陈老汉乐得直点头:“好好好,闺女你好好学,二十年后学出来,咱家人生病都不用请大夫了。”

陈小桑却摆摆手:“不用这么久,往后我下午去帮徐大夫的病人看病,五年后就能帮咱家人看病了。”

“啥?!”陈老汉瞪大了眼惊呼。

“五年就可以啦。”陈小桑应道。

陈老汉把碗筷放到田埂上,这才问陈小桑:“你不读书了?”

“上午读书呀,下午去学医。”陈小桑又往她爹身边挪了挪,乐呵呵地盘算:“我下午学医,时间多了,五年就能给人看病,咱家能收诊金了。”

陈老汉听着听着,就自己盘算了一会儿。

越想越觉得这路子好。

“学医好啊,学医好……五年后也才十四岁,还能在家开个医馆,收四年诊金再嫁出去。”

陈老汉边念叨,边点头。

李氏饭也不吃了,就瞪陈老汉:“十八岁都要成老姑娘了,到时候该嫁不出去了。”

“我闺女还能嫁不出去?!”

他闺女好着呢。

沈兴义不还赖在他家,就为了让小桑当他儿媳妇么。

陈老汉一声冷哼,端了碗又大口扒拉米饭。

陈小桑毫不犹豫跟她爹站在一边:“十八岁一点都不老,还很小呢。”

“就是!咱疼闺女的人家想把闺女多留几年咋了!”陈老汉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李氏一个人对上他们父女两,肯定是说不过的。

她也不跟父女两正面说话,反倒是拉着大树媳妇说上话了:“再疼闺女的人家,也就把闺女留到十六七岁,哪儿有人家留到十八岁的。”

可不是嘛。

留到十七岁的姑娘,都要被人指指点点了,到十八岁指不定得被人说成什么样呐。

大树媳妇想归想,不敢就这么说出来。

于是便笑着劝李氏:“我爹是舍不得小桑,时候到了,不舍得也会舍得了。”

李氏哼唧着瞪一眼老头子,就见老头子已经乐呵呵跟闺女嘀嘀咕咕了。

陈老汉就咂摸:“你只上半天课,束修是不是得还一半给咱?”

陈小桑听得嘴巴都长大了:“还能这样吗?”

“怎么不能。”陈老汉就盘算着:“回头我跟你兴义叔说去。”

陈小桑便道:“你要回一半束修,村里人也去要怎么办?他们春耕、夏收秋收都请假了,上课天很少的,都要回束修,兴义叔要亏了。”

陈老汉觉得闺女说得很有道理,便道:“我偷偷跟他说。”

陈小桑便不跟她爹说这事儿了,反正她爹答应了。

答应简单,谁接送她就难了。

家里的人都为了春耕在忙活,沈大郎又不在。

陈小桑就道:“我自己能去。”

“不成不成,你被人绑了咋办。”陈老汉一口拒绝。

上回闺女被人绑了的事他现在想起来还怕呢。

陈老汉扒拉完一碗米饭,就往李氏那儿一指:“让你娘接送你。”

李氏就道:“我还得干活呐。”

陈老汉便道:“干不完没事,总归要请短工的。”

陈老汉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不一样。

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干活还没大柱快,弯腰插一会儿秧腰就疼,还不如让她歇着呢,也就多请短工干两天的事。

“别人接送她我还不放心。”陈老汉捧了李氏一句。

李氏想想也是,就答应了。

吃完饭,老陈家的人不歇息,卷起裤腿淌水又下地,每人拿了一把秧苗,弯腰插秧。

李氏坐在凳子上,插一会儿秧,就坐直了腰歇一会儿。

这一扭头,就瞅见陈小桑在最边上插秧,三柱就在她身边。

两人动作不快,插的秧更是横七竖八得挤在一块儿。

李氏就哄他们:“午休快结束了,你们先去上学吧。”

陈小桑就道:“娘,你陪我去跟先生说吧,我们一会儿找徐大夫去呀。”

陈老汉抬头一瞅,李氏插的秧还没他一半多。

老婆子的腰是真不行了。

再一看陈小桑和三柱插的秧,他嫌弃得不行。

陈老汉擦了把汗,对李氏道:“你带闺女去吧。”

李氏应了声,帮着小桑和三柱就着水田里的水洗了脚,穿上鞋子,沿着田埂往村学走。

等几人转过弯看不见人影了,陈老汉淌水过去,把三柱和陈小桑插的秧全拔了,再重新插到泥里,更几条纵横交错的直线一般,整整齐齐。

陈老汉舒服了。

要不然人家经过水田瞅见那一坨,还得说他干农活不行呐。

村里人干活不仅地勤快,还得把活儿干得漂亮。

种庄稼的的老把式插的秧,横看是直线,竖看也是直线,跟用尺子量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