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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汉很不乐意,大冷天,让大树带着小桑就够费劲儿了,还得再带三个小的,更麻烦。

正想着呢,沈兴义已经开口了:“这有什么难的,明天叔带你们一块儿去县城玩。”

三个柱子双眼放光。

陈小桑也乐得咧开嘴,她还没在县城好好玩过呢。

她就到沈兴义身边,吃一口饭,跟沈兴义说一会儿话:“兴义叔要跟我们一起买棉花和布吗?你们都没有棉鞋,冬天好冷的。”

沈兴义愣了下:“还要穿棉鞋的吗?”

陈老汉可算找到话头了,他连连摇头:“你这当爹的不行啊,让儿子挨冻。你瞅瞅我家,哪个没穿棉鞋的。”

沈兴义低头看过去,老陈家的人一个个全是穿的棉鞋。

到沈大郎,脚上踩着一双单鞋。

他瞅瞅埋头吃饭的儿子,犹豫了片刻,才问道:“你脚冷不?”

“不冷。”

即便是冷,这个时候也得护着他爹的脸面。

沈兴义放心了,跟陈老汉道:“我儿子从小身子就好,不怕冷,咱用不着棉鞋。”

他都没觉着冷,他儿子应该也不冷。

不等陈老汉开口,李氏就先说上了:“他这会儿身子好,能扛得住,等老了就不成了,要骨头疼的。”

沈兴义愣了,还有这个说法?

郑先生忍不住跟沈兴义说了:“东家,大郎垫的被褥还是我用旧了的,晚上就躺上头睡觉,连被子都没有,怕是要给冻着了。”

沈大郎天天晚上在村学看书,天晚了,顺势就在村学睡了。

以前天热,他在地上睡也就罢了,眼看着天越来越冷,郑先生喊他跟自己睡,沈大郎不肯打搅他,总是不愿意。

郑先生就将自己的一床旧棉絮给他垫着睡,可看久了,他也不忍心。

老陈家都惊着了,一个个扭头看向沈大郎。

沈兴义挠挠头:“明儿我去县城,帮他买一床被褥吧。”

沈大郎道:“买两三床吧,爹也没被子,郑先生的被子也旧了,该换了。”

老陈家的人:“……”

陈小桑透过门缝看看外头飘着的雪花,寒风从门缝钻进来,冷得她直哆嗦。

她捂紧自己的小袄子,挪到火盆旁才觉得暖和。

这父子两人不会也跟末世的某些人一般变异了,感受不到寒冷了吧?

陈老汉瞅瞅沈家父子两,又瞅瞅坐在火盆旁的闺女,陷入了深深的忧伤。

这是什么人家哟。

他闺女往后得遭什么罪。

陈老汉觉得羊肉都不香了,饭更吃不下去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默默抿着。

沈兴义挠挠头:“那就买三床,再买三双棉鞋。”

说完,把儿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觉得哪哪儿都挺好,又扭头看向李氏:“嫂子,你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

李氏盯着沈大郎瞅了好一会儿,才道:“他袄子小了,得做身大的袄子,棉裤也得做。”

越看,越觉得沈兴义养孩子养得糙。

也就大郎身子骨好,这要是换了别的孩子,大冬天穿成这样在外头晃悠,早冻没了。

李氏看不过眼了,跟沈兴义道:“明儿你去多买些布和棉花,让二树媳妇给大郎做一身,在外头买的太贵了,钱攒着还有别的用处。”

“被褥别买现成的,多买棉花,找个弹棉花的,给个十来文,帮你打三床被褥差不多了。”陈老汉忍不住提点。

这沈兴义,可真不会过日子。

什么都买,钱能攒得住吗。

陈老汉又很忧伤地瞅向陈小桑。

陈小桑没发现她爹的难受,反倒兴致勃勃地怂恿大树媳妇一块儿去县城。

大树媳妇也心动了,手头钱多了,她也想买些东西。

李氏看出她的心思,便跟大家道:“你们明天都去县城转转。”

几个树媳妇高兴地不行。

郑先生看着和乐融融的一家子,舒心地抿了口酒,才对三柱道:“明日你也一起去县城转转吧。”

三柱愣了下,高兴地都要跳起来了。

郑先生咳嗽一声,三柱反应过来,赶忙站好,朗声道:“谢谢先生。”

郑先生满意了,也不管几个孩子,转而跟陈老汉道:“若是老哥家还有空地,不如明年再种些草药。”

因着三柱拜了郑先生为师,老陈家跟郑先生走得越发近,陈老汉也不瞒着他,将自己明年打算多种十亩地草药的事说了。

郑先生听得连连点头:“草药种得好,比庄稼值钱,还能救人,是个不错的生意。”

“就是人手不太够。”陈老汉感叹。

去年能种那些粮食,还是多亏了有黄牛和沈大郎,阿忠阿义也会在农忙来帮忙,今年是不能指望阿忠阿义喽。

沈大郎朝他爹瞅了一眼,又低头吃饭。

一顿饭吃到天黑,沈大郎扶着郑先生回村学。

郑先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酒喝多了身子也不冷了,便跟沈大郎闲聊起来。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若是你能继续在县学学习,过几年再努力往国子监考,再参加春闱,总归要好些。”

沈大郎应道:“跟着先生读书,也是一样。”

“如何能一样,若是考进国子监,便会有世家来拉拢,你选一家合心意的,往后的路好走。”

能进国子监的,都是聪慧少年,若无意外,往后都能进官场。

京城的世家会刻意去拉拢国子监的学生,再加上国子监的同窗,往后便是康庄大道。

跟着他一个落魄先生有什么好的。

又没权没势,他往后哪怕考中举人,也没法给他安排给一官半职。

沈大郎却不为所动:“好时是靠山,不好时会成掣肘。若是我有能耐,自是能在官场立足,没能耐,早被清算出来更好。”

他帮着郑先生拍了肩膀上的雪,对郑先生道:“我不过一个童生,连秀才都不定考得上,又何必为往后入朝为官拉帮结派?”

酒上心头,郑先生双眼含泪,连声称“好”。

以沈大郎的资质,只要肯上进,将来别说举人,就是进士也该是能成的。

也因为这样,郑先生不愿意收沈大郎为徒。

再者,去县学读书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以沈家的家底,怕也是负担不起。

郑先生不再劝沈大郎,而是感叹:“若小桑是个男儿,你们往后倒是能互相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