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什么是真正的拳术
也难怪，萧玄天与苦大师这一战，所展示的拳道真意，精妙高深，已然远远超出了苦海境的范畴。
而“道意”，恰恰是天下修士在诸境修炼中，最艰难晦涩，也最难领悟的天道真意。
目睹如此精妙交战，叫人怎能不慨叹莫名？
看台之上，已经有不少人取出拳头大的无色水晶球，遥遥映照。
那是“回境灵珠”，可以记录当下发生之景象。它价格不菲，在苦海圣境，一枚高达三千道晶，是以等闲之战，不会有人轻易浪费。
而这一战，明显已到了值得将它记录下来，反复观摩，或是售于他人。
回境灵珠记录的战斗规格越高，售价也便越高。
“苦大师，你方才共动用七重不同的拳势，催动九重不同的拳意，使用十三种不同的拳法，向我出手三千七百四十二拳。”
却听那少年忽然开口发声，语气轻柔，却透着莫名的自信与稳健，徐徐言道：“但在我看来，你的诸般拳术，皆已误入歧途，位列下品。”
此言，不可谓不狂妄。
苦大师如此高深的拳术，令不知多少强者都叹为观止，他竟说仅为下品！
但满堂观者，尽皆闻之色变。
值此恶战之中，萧玄天竟然将苦大师的每一重拳术，都瞧的清清楚楚。甚至苦大师总共打了多少拳，都记得明明白白。
这如何可能？
苦大师亦是大为惊疑。
他全力出手，连自己都没记得这般清楚。
但萧玄天这番话，更令他怒意大生。
他这一生，痴于拳道，所有心血，尽聚于此。不知多少人为之惊叹，亦博得不知多少强者赞赏。
即便在这天下最强道者汇聚的苦海圣境，也屡战屡胜，从无败绩！
这是他一生最痴迷的道！
也是他一生最大的骄傲！
嘲弄他苦大师可以，但这般轻看他所修之道，那却万万不行！
苦大师怒声道：“公子的确拳术超群，为我生平仅见。但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怎能这般轻看于人？”
“你错了。”
“从打出第一拳的那一刻，你便败了！”
“我与你交手良久，只为让你寻找纰漏，认清自身，而今看来，你并没有悟到！”
萧玄天悠然一笑，言语间，忽而气势一变，仿佛高蹈于世的拳道仙师下界演练拳法，听他轻喝道：“我知你心中不服，也罢，那便让你瞧一瞧，什么是真正的拳术！”
说着，他探手一抓，仿佛抓住了风。
接着，他轻轻一拳，刹那拳意滔天！
众目睽睽之下，这一拳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突兀的打在苦大师当胸。
那是一只洁白如玉的拳头。
那是一道平平无奇的拳力。
但其中蕴藏的拳道真意，如海洋般渊深，以至于满座之众，刹那间瞧的呆滞于当地，只觉平生所见之妙，莫过于此。
但妙在何处，竟是毫无头绪，一无所知！
“天下竟有如此拳术！”
“小小道者，竟能催动如此神技！”
“这莫非，是仙家拳术吗？”
全场死寂，观者几近呓语。
苦大师全身剧颤，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但越是如此，越让他明白对手对拳术的领悟与理解，高深到何等层次。即便与他交手，也能收放自如，力量掌控，精妙至毫末细微。
换言之，对方若想杀他，一拳足矣！
“原来，我修之道，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我错了……”
“我错了吗？”
苦大师整个人跌跌撞撞，面色如土，几乎站立不稳，失魂落魄的低语着。
萧玄天这一拳，仿佛打碎了他毕生坚持的信念，也打碎了他七十余年由自己和别人一同编织出的幻象。
人群只见苦大师骤然露出的模样，更是满面惊容。
苦大师，竟然败了！
号称天下道者之中，最强拳术大师的苦大师，竟被一位少年，一拳挫败！
“九连胜了！”
“连苦大师这等强者，都败在此子手中！”
“偌大一个顽石斗法宫，恐怕已无人再能阻止他通过资格战！”
一时间呼声四起。
萧玄天看着刹那间颓废下去的苦大师，轻轻道：“苦大师，你倒不用这般怀疑自己。你所修的拳术，尤其对拳意的领悟，在苦海境，的确难能可贵。但你可知，你的拳法之中，有何致命破绽？”
苦大师失神问道：“是何破绽？”
“是悔恨和愧疚。”
萧玄天徐徐言道：“我自你诸般拳术之中，皆见此负面情绪如蚀骨之虫。你的拳术大开大合，刚猛无畏，但因此破绽，每每以迂回之道，十成拳力，总要保留三成。一拳便可胜敌，非要先藏拙半筹。迟疑、保守、怯懦……深藏在你大开大合的拳术中。所以从你打出第一拳，你便该知绝非我的对手。”
苦大师全身剧颤！
萧玄天轻叹道：“你若无法解开心结，从这负面情绪中解脱出来，毕生再无机会问鼎道宫之境。”
苦大师又是一颤，忽然苍老的脸上，老泪滚滚而落。
“我自小练拳成痴，十八岁那年，得知清水镇苏门得一高深拳术秘典……”
“我接近苏门二小姐，博得她的好感，骗取一部玄阶上品道技，事情败露，我杀了苏门上下六十三口人，连苏二小姐，也被我亲手所害……”
说到这里，苦大师噗通跪地，一边狠狠磕头，转眼间已是头破血流，一边嘶声道：“自那以后，我的拳术突飞猛进，但我的内心，日日饱受煎熬，直到现在，午夜梦回，我还能看到苏二小姐在问我——为什么……”
观者哗然！
谁也没有料到，苦大师这一败，竟然爆出了这样的秘辛。
难怪他在苦海境挣扎了七十余年，再难更进一步。
原来是这个心结，如两条大锁链，将他进阶之路，彻底锁死。
“苦大师，大错已经铸成，你即便死，也难解此心结，于事无补。”
萧玄天轻声道：“我给你一法，兴许能助你脱离苦海，你可愿意试一试？”
苦大师缓缓抬起头来，嘶声道：“请公子指点。”
“自断双臂，斩去血腥之手。自废修为，归还罪孽之因。毕生再也莫要动用拳术，以作大错之戒！”
萧玄天目光清冷，徐徐言道：“再寻清净处，面壁一年，清心寡欲，放下过往。一年之后，你若不死，可重修他道，凭你不凡悟性，定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