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对坎达克做了什么？”露易丝问道。
“恰恰相反，他并不打算对坎达克做什么。”黑亚当声音低沉道：“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和如今的娘娘腔正联英雄一样，他只会缓解矛盾，对解决问题毫无益处。”
这话露易丝就不怎么爱听了，她老公可一点也不娘娘腔。
“当时坎达克正被阿克顿的暴君统治，无数坎达克人沦为奴隶，生命朝不保夕，活得毫无尊严，你的家人更是惨遭屠戮，对吧？”
黑亚当轻轻点头。
露易丝又问：“那么，面对那种局面，得到力量的阿曼和你，分别打算用什么方法拯救坎达克？”
黑亚当道：“我要立即杀掉独裁者，然后清理坎达克境内所有阿克顿人，让坎达克获得真正的安全和自由。
阿曼认为我们应该作为先知启迪民众，让坎达克和阿克顿人和谐共处、共建家园，推翻暴君的统治可以，但不能杀人，而且我们自身不该成为新王国的领袖，不该干涉俗世的政权。”
露易丝微微颔首：不愧是神灵选中的雷霆沙赞，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熟、如此正义的思想，虽然隔着几千年，所行所想却几乎和如今的超级英雄没区别。
“你说的‘清理’，是指杀光阿克顿贵族阶层，还是将他们驱逐出境？”她问道。
“灭绝所有阿克顿人，不局限于统治者，所有阿克顿人全部杀掉，包括坎达克邻国的阿克顿族，也一起铲除。”黑亚当毫无遮掩，坦然说出内心的想法。
“啊，杀光所有人？那是种族大图杀啊！”露易丝捂嘴惊呼。
电视机前的地球观众有人惊呼，有人大骂“果然是野蛮残暴的超级恶棍”。
黑亚当能看到对面宇宙名记的表情，也能听到、看到直播室里其他米国人的反应。
他还看到伊西斯满脸担忧。
但他神色依旧平静，道：“你为何很惊奇？如果你们的先祖不杀光印第安人，哪有现在繁荣富强的米国？
你不认可我的行为，是双重标准，单纯不认可我，还是连你先祖也一起否定？”
露易丝想说“我不接受大屠杀的行为，我为先祖的行为感到羞耻，对苦难的印第安人抱有深深的同情，每年还为印第安保留地捐过钱”。
但她和有些迟疑，觉得这番话有些示弱，也不太配得上“宇宙名记”的智慧。
黑亚当直视她的双眼，继续道：“如果连自己的祖先和祖国的历史都否定，现在的你，和现在的米国又算什么？
大厦总不能抛弃地基，直接建造空中楼阁。
什么样的地基，决定了什么样式的大厦。
米国自从建国开始，就没断过传承。
现在你、现在米国，和你们的祖先、过去的米国一脉相承。
你不肯承认，只因为你没认清现今米国的本质，还是你心里其实明白，只是不敢承认？
你们和过去没本质区别，顶多因为羞耻感，将掠夺与杀戮改名为‘金融’与‘返恐’。
我能理解你们伪装自己的行为。
因为我也为了名声和脸面，听从伊西斯的建议，放过大部分阿克顿人，还来地球最大的电视台，接受宇宙名记的采访，在世人面前彰显文明与平等。
对我这个五千年前的古人而言，还真有点难。
在我们那个时代，对待敌人，食其肉寝其皮，亡其国灭其族，是绝对合理且正义的。”
黑亚当语气中少了些咄咄逼人，多了些唏嘘感慨，道：“人类野蛮血腥的本质一直没变，只是多了一层名为‘文明’的外衣。
哪怕我不在意外人的评价，可为了和你们打交道，依旧得披上一层虚伪的伪装。
我能清楚认识到这一点，你们在斥责我之前，是否认清了自己？”
不等露易丝回答，他叹道：“至少阿曼当时并没认清这点。
在沙赞巫师封印我后，坎达克的局势滑向阿曼设计的方向：留着阿克顿人，只终结暴君，两族和谐共处。
可事实呢？
之后的四千七百多年里，坎达克战乱不断。
哪怕直到今天，我的族人依旧在受阿克顿人欺凌，死亡和压榨从未停止。
数千年里死在阿克顿统治者手中的坎达克人，比我当初打算杀死的数十万阿克顿人多无数倍。
这就是我之前强调的，所谓‘正义英雄’，只能充当社会病症的缓解剂，缓解痛苦，而非完全治愈伤痛。
看看你们米国人，果断杀光印第安人、一个不留，然后他们的后人享受了数百年的安逸，甚至成为世界霸主、天选之国。
哪怕数十年、数百年后，米国霸权旁落，这块肥沃辽阔土地的所有权，依旧属于当年屠戮印第安人的后代。
假若当初阿曼听我的，坎达克能不能取代埃及，成为横跨亚非欧的霸主？”
露易丝很讨厌他的言论，几次想要打断他，然后严肃驳斥，结果他越说越“坦率”，直接承认自己血腥野蛮的本质、以及虚伪的外表，让她无话可说。
“亚当先生，你的想法太过极端，米国成为文明之灯塔，靠的不是杀戮，而是自由、平等与民主的精神，以及勤劳、认真的做事态度。”她认真道。
“明明是坎达克的内政，为何我要亲自来米国，找你们政府谈判？你该不会觉得我一个血腥残忍的原始人，仰慕你们的自由、平等和民主的精神吧？”黑亚当问道。
“你的想法不能改变事实。”露易丝道。
黑亚当摇头道：“事实是，阿克顿人镇压坎达克人的武器清一水米国造，当然坎达克也从你们军火商手里购买武器。
坎达克矿山的所有权，都属于米国公司。
控制坎达克经济与农业生产的，还是米国人。
如果不和米国政府达成协议，你们会从经济上封锁坎达克，轻松让我们没饭吃。
接着还会在舆论上抹黑追求自由和平等的坎达克人，挑动阿克顿人在坎达克境内闹事，甚至隔三差五轰炸一下我们的市区。
一旦我忍不住出手对付他们，立即将从没在米国境内犯下任何案件的我定义成宇宙级超级恶棍，然后以正义之名，指使所有的正义英雄来讨伐我。”
露易丝道：“你不能将一小部分人的不堪，当成整个米国的全貌，比如现在，你的发声没受到任何阻拦。
很多正联英雄不仅没计较昨晚的战斗，反而在社交媒体上发声督促米国政府以公平公正的态度处理好坎达克事务。”
“记得我们讨论的主题吗？”黑亚当问道。
露易丝怔了一瞬，点头道：“话题扯得有点远，我们在说你杀阿曼的事。”
黑亚当道：“种族与种族之间，文明与文明之间，弱肉强食，强者通吃，弱者被淘汰。
这是我对世界的认知。
所以，5000年前我想杀光阿克顿人，为坎达克争取优渥的生存空间。
一如两百年前，米国先祖对印第安人做的那样。”
看到露易丝蹙眉，他道：“我多次强调印第安人之事，不是想讽刺你们。
事实上，我非常认可你们先祖的果决，他们和我是一类人。”
——我的祖先和你不是一路人啊！
不仅是露易丝，直播室里的米国人、电视机前的米国人，都想大叫。
“我说这件事，只是用事实证明我是对的，阿曼错了。
阿曼以为推翻暴君，就能两族和谐共处，这在当时怎么可能？
坎达克人和阿克顿是两个种族，两个文明，即便到了今天，两族依旧仇怨深厚。
阿曼很仁慈，我其实也不缺乏怜悯。
可我的仁慈和怜悯只给坎达克人，因为坎达克人是我的族人。
时代在发展，世界在变化。
地球进入星际文明的现代，星际文明间，丛林法则没变，依旧弱肉强食。
但在外星人面前，坎达克人、阿克曼人、米国人、印第安人，都是地球人，是一个种族，一个文明。
这是我和米国谈判的基础。
如你所说，欺负坎达克人的只是一小撮米国人，银河上将没掺和那事，正义联盟为发生那样的事感到羞愧，你这种有良知的米国人也愿意为我提供发声渠道。
如果你们这么做的原因是把坎达克人当成‘地球人族’的一份子，这种觉悟非常好。
如果你们这么做只是出于所谓的英雄理念，或者自由民主平等的精神，你们不仅这么对坎达克人，对所有外星人也一样的态度，那你们就是这个时代的‘阿曼’。
不过，除非某一天你们推举我为人类文明的领袖，否则我不用在意你们是不是‘阿曼’。”
中心城，星辰实验室。
“这家伙侃侃而谈，说得有条有理，听着让人很不舒服。”西索科皱眉道。
百特曼道：“有空可以去哥谭逛逛，和阿卡姆精神病院的超级恶棍们交流一下，你就会习以为常。
正如每位伟大的英雄都有自己的坚持，每个大恶棍也都有一套自己的犯罪理念。”
“可他一心为坎达克族人谋福利，不像在伪装。”西索科道。
“赛尼斯托也是坚定的爱国者，对科鲁加的爱超越了一切，可这不影响他是恶棍的事实。”百特曼道。
西索科右手撑着下巴，缓缓道：“黑亚当和赛尼斯托还是不太一样。
赛尼斯托是真正的暴君，他把自己的意志凌驾在科鲁加人民之上，人民畏惧他。
黑亚当大概奴隶出身，更能明白民众的疾苦，明显更有领袖魅力，这从坎达克民众对他的信任就能看出来。”
百特曼道：“他们没什么不同，坎达克民众日子过得苦，对统治者的要求更低。
科鲁加人见识过更有魅力的阿宾·苏，生活水平也更高，他们不愁吃穿，物质上的生存所需早已得到满足，更加追求精神上的独立和自由，自然对领袖的要求也更苛刻。”
“可谁都不能否认，如果黑亚当当年没被封印，坎达克一定能成为人类文明史上最伟大的国家之一，斯特·亚当也将超越凯撒和亚历山大，成为伟大的帝王。
凯撒和亚历山大也杀人，可现在谁会骂他们是恶棍？”西索科叹道。
这话百特曼也无法反驳，只能沉默下来。
“想屁吃呢！”一直埋头折腾神性毒素子弹的哈莉，头也不抬地说道：“坎达克就在埃及边上，埃及背后可是站着纳布与沙赞。
若是斯特·亚当敢生出当‘非洲凯撒’的野心，我们现在压根看不到坎达克，它早如同巴比伦、楼兰一样，成为传说中的古国。”
“你是说沙赞巫师为了阻止坎达克崛起，才封印的黑亚当？”西索科惊疑道。
“我不知道当时沙赞是咋想的，但我确定坎达克若敢有非分之想”
哈莉顿了顿，道：“你可以试想一下，现在隔壁的墨西哥也有好几位强力英雄，他们若想带领墨西哥统一美洲、建立大帝国，正联英雄会不会同意。”
“呃”
黑艾瑞斯看了眼手表，道：“哈莉，24小时到了，是不是该想办法营救巴里了？”
“那就开始吧。”
“你有什么计划？”百特曼看着她问道。
哈莉放下子弹，道：“巴里灵魂上有天堂印记，只要在同一个维度空间，我就能有所感应。
比如，他若失陷在a宇宙，我在b宇宙感应不到他。
可若是我也去了a宇宙，即便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也能生出感应。
确定了他所在的宇宙，接下来找人就简单了许多。
可以使用寻人魔法。
只确定大致方位，代价也不算太高。
我们不需要自己使用寻人魔法，去了异世界，找扎坦娜或者谁的同位体，让他们帮忙。”
“即便能找法师英雄的同位体，可感应印记也需要你亲自出手。万一遇到夸张的时间流差，地球出了事却找不到你，咋办？”百特曼皱眉道。
“我不用穿越，让芭芭拉跟杰伊穿越，巴特也留下，他年纪小。”
巴特立即嚷道：“我心智很成熟，有丰富的超级英雄经验。”
哈莉道：“你经验再丰富，能比得过巴里？
巴里不是走失，他是遇到了未知的危险。
接下来要面对的局势，远超你这辈子遇到过的最糟情况。
杰伊多次穿越平行宇宙，从无限地球危机一路走来，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
“你听哈莉的。”黑艾瑞斯拉着巴特的手臂道。
两分钟不到，杰伊和芭芭拉都出现在星辰实验室。
“芭芭拉能定位你留下的天堂之印？有什么窍门，我能不能学？”杰伊好奇道。
芭芭拉看了哈莉一眼，很有觉悟地说：“大概哈莉老师要对我使用神降术，就就像纳布王与肯特博士（命运博士）。
她的意志降临在我身上，我的身体完全被她控制。”
杰伊恍然，“你是哈莉的牧师，我差点忘了。”
“不是‘哈莉’的牧师，是天堂仁爱与勇武战神的牧师。”哈莉更正道。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你。”杰伊道。
哈莉严肃道：“区别大了，耶稣出生时，他只是凡人，他的父亲会扇他屁股，同村的小伙伴会向他扔泥巴，和他比赛尿尿。
村里的大人见了，还会笑着用手指弹他的小.”
众人表情有些扭曲。
“可等耶稣死而复活，觉醒圣子的身份，拍他屁股就是天下第一等的亵渎大罪，要下九层地狱。
当我是‘哈莉奎茵’时，我是芭芭拉的长辈，是她的老师，也是她的朋友，相互间言行无忌，谈笑自若。
可面对‘天堂仁爱与勇武战神’，她必须献出最虔诚的信仰，要保持最恭敬的态度。
她的信仰程度，决定了她作为牧师的成就。”
虽然举的例子有些古怪，但杰伊等人也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
“芭芭拉现在什么境界?能进行神降吗？”黑艾瑞斯有些担忧。
天天都能见到哈莉，哈莉也经常嬉皮笑脸没个正形，芭芭拉一个现代女孩，能对她产生虔诚的信仰？
芭芭拉小脸肃穆道：“我现在已经是大牧师，相当于魔法师中的大法师。”
“大法师似乎不如魔法宗师。”黑艾瑞斯道。
“以芭芭拉的年纪，能成为大牧师，已经有资格竞争‘00后宇宙青年法师第一人’啦。”哈莉自豪地说。
芭芭拉脸蛋有点红，“在少年泰坦，有好多伙伴都比我强。”
“大牧师能承受你几分力量？”黑艾瑞斯问道。
哈莉道：“攻击手段发挥个两三成，防御七八成，综合起来差不多相当于半个我，但她完全继承了我的智慧，因为控制她身体的人是我。”
“你的本体呢，会进入休眠状态？就像卡梅隆的《阿凡达》。“西索科好奇道。
哈莉摇头道：“如果本体陷入沉眠，还折腾芭芭拉做什么？不如我亲自上阵。”
半小时后，宇宙跑道。
杰伊扶着“芭芭拉”的肩膀，“啵”的一下，跳入前方的穿越通道。
“咦，杰伊，你等等！”
“芭芭拉”刚叫一声，眼前便天光大亮，耳畔传来汽笛与行人的说话声。
转头四顾，他们两个已经出现在一条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
周围人还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刚才红光一闪，这两个怪人就出现了，好像是超能力。”
“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变装英雄，要不要报警？”
“别多管闲事，我们赶快离开，等会儿特安局的战警找过来，必然又是一场大战。”
路人们嘀咕几句，像躲瘟神般避开了两人。
“这个世界的政府似乎对超级英雄不太友好，应该不是地球-51，哈莉，你可感应到巴里的印记？他会不会是被特安局的人抓了去？”杰伊皱眉道。
芭芭拉眉头紧锁，没有说话。
“哈莉？”杰伊转头看去，见她像是在愣神，便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
“别叫我哈莉，叫芭芭拉。”
“你现在是芭芭拉？”
“我是哈莉，但我需要伪装身份。”哈莉道。
“好吧，芭芭拉，你可感应到天堂印记？”
“似乎感应到了。”
“啊，巴里还真被特安局——”
“他不在这个宇宙。”哈莉打断他道：“穿越应该有个过程吧？就在那一瞬间，我隐约感应到巴里身上的天堂之印。”
杰伊不解道：“那是哪里？”
“我不太确定，你穿越时——”
“呼呼呼——”呼啸的风声突然从耳畔传来，哈莉右手一抬，轻松接住了飞向自己脑袋的物什——一根旋转飞来的短棒。
转头往短棒飞来的方向看去，哈莉惊呼道：“布鲁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