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老天可算是开眼了。”
甚至还有人拍着大腿喜极而泣,合着手也不知道在向哪个神还愿。
脸上的表情,简直比过年还开心……
慕容韫见这场面,还是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可她现在无心在这些事情上面悲伤了,她更想要去的,是皇宫!
慕容韫看着一路被荡平,满是马蹄印的主道尽头,只想插着翅膀飞过去。
华朱见这几乎全城百姓共庆的场景,丝毫没有意外。
要不是这琉京才破,大家做事还比较谨慎的话,怕是这回烂菜叶什么的都要出来了。
他收起这点子的幸灾乐祸,掏出一枚令牌丢给了守城的叛军。
“华家华朱,奉命缉拿慕容韫,现下要向永安王复命。”
虽然华朱跟随永安王黎苏一同谋反,但这里看城门的是生面孔,是最新从永安郡调来的精兵,自然是不认识华朱的。
所以才有了解释的这一幕,毕竟才拿下琉京,一切都不能松懈。
确定过令牌的真伪之后,叛军便开了边上的小门,方便一行人入内。
“华公子请进。”
慕容韫见此,自然又是不客气地策马而入。
这仿佛回家,还迫不及待的模样,让还在欢呼着的百姓们同时缄默了一瞬。
他们面面相窥,忽然想到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比方说,这个恶毒郡主还能在新朝继续混的风生水起?
但是这也就是想想而已,很快就被众人抛之脑后了。
毕竟谁不知道新帝永安王和她之间的爱恨情仇啊。
哦,严格地说起来,是永安王对这位恶毒郡主的鄙夷和厌恶?
这一去,皮不被扒都不错了,偏偏这位郡主现在还上赶着去皇宫。
怕是还对永安王旧情难忘,揣着希望呢吧。
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做鬼也风,流的慕容韫在工具人华朱的贡献令牌之下,很快就到了皇宫。
华朱似乎有意纵容慕容韫去送死,因而都没有让她下马,而是就这样一路快马到了重兵把守的大和殿前。
慕容韫也从来没有看他这么顺眼过。
虽然对方可能只是看她备受折磨才顺眼……
“可算是到了,郡主,请吧。”华朱不怀好意的朝着她笑着,还十分有仪式感的,亲自下马恭请她入内……送死。
啊,也不知道永安王见了这位,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刺死?
虽然这样便宜了慕容韫点,但是他抢救的够快的话,慕容韫应该还是能拖一口气等二哥回来处置她的吧?
想着想着,华朱嘴角的笑容越发重了。
慕容韫也不耽搁,直接翻身下马,头也不回的提起染血的裙摆冲入了熟悉无比的大和殿之中。
而此时,皇帝依然高坐于龙椅之上,他深沉的望着黎苏,两人已是说起来十一年前的事来。
“……朕的确有愧,但你父王并非朕所杀。”
这个问题,已经扯了好几段了。
黎苏面上满是对此的不信,他冷声冷语道:“慕容厦,南褚都亡了,你还不敢承认吗?”
他本对于皇位江山没有兴趣。
要不是因为父亲黎烬当年被毒杀,又被慕容韫逼着……
加之南褚本就被两番王盯着,大势所趋之下,为保永安郡不想被颠覆,被吞并……
他才懒得造反呢。
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黎苏此刻的心神,竟又被慕容韫三个字所吸引住了。
他本该继续质问皇帝父仇之缘由,此时却是控制不住地想起了慕容韫。
韵华郡主慕容韫,好,色之徒,曾数次对他不轨,逼迫……
可他为什么现在想到时,又是无比的……思念?
甚至连心头之上,都染上了不明的担忧和酸楚,还有焦虑。
这是他自立为王,甚至是举兵造反时都没有的感觉……
不对劲……
黎苏出神了。
皇帝慕容厦并不知道对方会在此时出神。
他见对方不信,也就懒得再说,毕竟他是南褚的皇,不是阶下之囚!
他最后看了一下殿内的场景,垂眸掩下了眼中的疲惫。
同时,心中亦是下了决断。
“永安王既然不相信朕,又何必再问?”
虽然南褚亡了,但慕容厦反而是有了前所未有的皇帝威势。
面前的冕旒相碰,发出了细微的珠玉之声,也拉回了黎苏的思绪。
黎苏皱着眉头,不解方才自己怎么会为从前看一眼都厌恶的慕容韫出神。
因为这点诡异之处,他也难得的带上了烦躁,手中长剑一闪,就斩断了慕容厦那顶象征帝王尊位的冕冠上的冕旒。
珠玉落了一地,滚下了层层台阶,滚过了华府长子华扶的脚边。
墙头草大臣们更是恨不得原地刨出个坑躲起来。
可面对如此架势和颈侧寒气逼人,冷光乍现的长剑,皇帝慕容厦却是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抬起眼,口鼻处忽然流出了黑色的污血:“朕之生死,只……由朕决断。”
说罢,慕容厦便再克制不住的呕出了更多的血来。
原来,早在黎苏进来之前,皇帝就已经服下了毒药。
此时,正是毒发之际。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但他慕容厦只会留在这先祖建造的大和殿之中。
无论谁为新帝,都无权插手他的生死,这是他作为亡国之君的最后尊严!
所幸,他已将阿韫送出,只盼她余生安好……
弥留之际,皇帝似乎看到了紧闭的殿门被人推开,还有最心爱的外甥女叫他的声音。
“皇帝舅舅!”
可惜,慕容厦已经无力再抬眼,毒药甚烈,他头一歪,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慕容韫推开殿门,一眼就看到了同时殿上的场景,她紧紧的盯着黎苏的背影,眼神着急的捕捉着皇帝的位置。
在看到黎苏身侧露出的,慕容厦无力垂下的一只手时,整个人都呆住了:“舅舅……”
谁也没有想到,韵华郡主这么快就会被抓住。
墙头草大臣们小心翼翼抬眼看着这位昔日荣恩无比,被皇帝捧在手上的韵华郡主。
此时,这位正穿着染血的红裙,跌跌撞撞的奔向台阶之上。
面色煞白,声音之中还带着些许哭腔。
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这位一来,永安王哪里还顾得上处置他们啊,可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谁能想到这个从前欺压他们的韵华郡主,这回居然成了救星。
墙头草大臣们齐齐在心底松了口气。
当然,面上还是一个比一个戚戚然的。
慕容韫可没心思注意他们,她路过华扶,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台阶,越到后面,脚步越慢。
她怕了……
但……怕也是无用,台阶本就不多,再慢,几步也就走完了。
在看到冕冠破损,口鼻处都是污血,已然气绝的皇帝慕容厦时,慕容韫的眼泪直接就出来了。
“舅舅!”
她几乎是跪着膝行过去,哽咽着哭。
见到她来,黎苏烫手似的将手中的长剑丢开了……全然是下意识的动作。
要再仔细看着,这动作里似乎还有点不符合常理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