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此无彼,方为大爱……”
“乾坤倒转……玄德已失……”
老道士口中絮絮叨叨的,说着好些晦涩难懂的话。
语速也越发快了,整个人像是疯了,又像是痴了。
看着甚至有点可怕。
慕容韫努力的支棱起耳朵,却也听不真切。
便是黎苏,也没明白老道士的意思,又或者说并没有放在心上。
若非先前慕容韫阻他,他早就要教训这个不知礼数的道士了。
“老道士,能说点人话吗?”慕容韫皱着柳眉,试图打断这老道士的癫狂状态。
本来她已经不抱希望,却没想到,老道士还真重新看向了她?
他的眼神逐渐从癫狂中清明,一秒恢复了开始的模样,还极厚脸皮的拿过海鲜炒面,撮了一口……
慕容韫:?
她忽然想,有没有可能一种可能,对方其实是来骗吃骗喝,神神叨叨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吃饱?
要不然还是杀了吧?
好在,老道士撮了口面咽下之后,及时地开口了,这回他真没骗人了。
“老道如今,也看不准了,想来也不算是泄露天机了。”
要是换成从前,老道士就算是真算到了什么,也不敢尽说,可现在天道有失缺,倒是反而能多说了。
他的腿又开始抖了起来:“二位皆是身负双命之人,其实不止是二位,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有许多人,都是如此。”
也就是这样,天机被彻底掩盖,所以他现在说话,不用担心天谴什么的。
老道士得意的扣了扣鼻子,忍不住打了个饱嗝,今天确实是吃多了些。
所以,老道士不介意再透露点什么。
他又说回到了最初的话题:“夫人确实有早夭之命。”
黎苏手指重重地点在桌面之上,灰蓝色的眼眸泛起杀意。
老道士冥冥之中有所感应,不敢再卖关子,又连忙补充:“但另一命,却是极贵极顺之命。”
说着,老道士又看了看满脸淡漠,杀意渐敛的黎苏,意有所指道:“你二人,虽有一命相辅相成……却又有一命相互克制……”
“真假命格纠缠,老道已无法判断。”
“又或许,双生命格已经相融。”
老道现在,只能看到你之二人命格中的……孤鸾煞”
说起这孤鸾煞,老道长也是纳闷极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凶的两个孤鸾煞凑堆的。
也不知道最后,是谁克死了谁去……
想到这越看越诡异的命格,老道士又摇了摇头:“男为天煞孤星,女为孤鸾煞星……”
“二煞相汇,已是命劫。”
“若依老道的意思,还是莫要牵扯为妙。”老道士开始飘了,只是他虽说的是自己算到的,可这话哪里能胡说?
女摊主听着听着,察觉不对起来,她面色一变,没想到这老道士还是不顾场合对象的胡说八道。
这种拆散姻缘的蠢事都敢做敢说了?
怕是不要命了!
她直接丢下包了一半的馄饨,也不管手中还带着面粉,快步而来,直接一把子捂住老道长的嘴巴,再把人拖走。
同时嘴上告饶:“二位贵人可别和这老头计较,他算得可没准过,都是唬贵人们吃喝的!”
女摊主一边带笑道歉,保持着这挟持的姿势,已经将老道长拖离了桌子。
老道长挣扎着,可惜年老体弱,只得睁大眼,手指还在努力的够一串章鱼的木签。
可惜,手短,就在他以为今日的伙食就此的时候,一只葱白的手将那支烤章鱼递给了他。
慕容韫开口阻住了女摊主的动作:“婶子,再容他说几句也无妨,我不怪罪便是。”
说话间,慕容韫虽极力想笑,可终究没能掩饰住面上的复杂之色,还有隐隐约约的……发白,苍惶。
她不清楚老道士口中的什么双生命格,什么贵重诡异。
但不可否认,对方是实实在在说中了一点。
在这个世界,她的确是早夭之命。
又或者说,加上现代的那些年,她也实在算不上长寿……
而且根据时间,今年,南褚国破,她绝命。
想到这些,慕容韫脸上已是一丝笑都留不住了,眼中更满是凝重。
她死死地盯着这老道士,哑声询问:
“老道长既如此说,那可有破解之法?”
老道士扒拉下女摊主的手,没想到慕容韫居然没有骂他赶他?
而且这种晦气话,对方似是相信了?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是多年都被算过命的苦主追着打,靠招摇撞骗混日子的老道士,不得不说这一刻有点莫名的感动了?
他手持章鱼串子,终于露出了几分仙风道骨来,难得高深莫测了一回:
“老道想,夫人心中已经有所明白。”
“除非,你放下一切……什么也不要。”老道士说到此处,目光还在黎苏身上转了一圈。
其实这法子,就是逃避二字。
但老道士见到这两位孤鸾煞星不知何时握住的手,又明白了:“也罢,命格已乱,便是逃也未必能保命。”
“夫人既放不下,那便坚定些。”
“无论发生何事,失去何人,都……莫要回头。”
老道士说到后面,胸口一阵剧痛,气血翻涌间他连忙咽了咽,才没有吐出血。
他知晓这是天机不可泄露,连忙住口不敢再说。
慕容韫听着这老道士说了和没说一样的话,虽然心头依然沉重,可黎苏握住的手,又是如此的温暖有力。
她啊……舍不得放开,也舍不得放弃南褚,舍不得的事情,果然还是太多了。
“他在胡说,我会保护你的。”
黎苏握着慕容韫的手上力道轻柔,声音也极温和。
可另一只手,是耗费了极大的定力,才没有把这个满口胡说的老道士杀了。
而在他心里,也早就因为慕容韫身上不同寻常的这些事情,起了疑虑。
可惜,阿韫始终不告知他其中缘由……
慕容韫亦是紧紧的握住黎苏的手,甚至忍不住,转身圈住了他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抱得极紧。
“嗯。”她的应和声有些发闷。
但是黎苏听得很清楚,心头的疑虑再次被压下,他轻轻地摸了摸慕容韫的头发,极力的想要安抚她。
女摊主见状,连忙又挥手赶那老道士,生怕什么时候,这小摊位上就发生点什么血案。
老道士见此,也不生气,手上紧握着不知何时已偷摸着咬了一口的章鱼串。
此时此刻,不忘记和女摊主再说一次:“馄饨钱,老道的小徒儿一会来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