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将近年关,李元昌回京朝见,去了一趟东宫,知晓李承乾现在储位堪忧,朝堂之上暗潮涌动,便存了别样心思,前来寻侯君集。
侯君集听闻太子准备谋反,大惊失色,一股难言的燥意席卷全身,令他有些嘴唇发干,咽了口唾沫。
侯君集故作镇定道:“鲁王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生出谋逆之心,还妄想拖本将军下水,本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的…
看在往日的情分是上,王爷今天对本将军所言本将军当没听见,同时本将军劝你们赶紧悬崖勒马,如果执迷不悟,必将万劫不复!”
李元昌不以为意的笑道:“太子仁厚,异日必是明君,天下臣民莫不敬之!
可那魏王李泰,却狡诈阴险,兼且性情刻薄,若是一朝为君,你我这等东宫旧属,必是凄凉下场,绝无幸理!
将军一生戎马,刀头舔血死中求活不知多少次,向来雷厉风行处事果断,其中道理就算本王不说,想必你也自能做出决断!
本王言尽于此,何去何从,将军但请考虑周祥。”
言罢,起身边走。
侯君集神情恍惚了一下,赶紧说道:“且慢!王爷此去,可是去东宫?”
他不确定,李元昌所言到底是不是太子之意!
想来太子一向优柔寡断,怎地陡然之间敢于做出如此惊天决定?
李元昌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这是在确认自己此来,是否受了太子之意。
“将军向来被太子倚为臂膀,这等要是,本王岂敢冒充?不过本王现在并不回东宫,而是去一趟赵国公府……”
“赵国公府?”侯君集大吃一惊,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元昌。
李元昌很满意侯君集的反应,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没有一个能够统御群臣的大人物,到底还是有些麻烦……”
说完,再不停留,大步离去。
侯君集端坐依旧,只是神情却以浮现一抹狠厉!
对于李元昌,他毫不怀疑。
这人跟陛下有大仇,一向对于当年玄武门之变怨念颇深,从来都不肯表态依附于陛下,哪怕陛下登基为帝,执掌天下!
对于仁厚的李承乾,却是实打实的支持……
况且,现在不是考虑真伪之时,首要的问题,到底是加入太子的阵营,还是向陛下告密?
出身市井的侯君集,身上那股子痞赖狠辣的尽头从未消失,这从他敢于纵兵掳掠高昌,视军法如无物便可看出其桀骜不驯的脾性!
这世间,就没有我侯君集不敢做的!
随着官位的升高,侯君集也变得越来越娇纵,有了不该有的野心。
这野心并不是要把李世民赶下台,自己当皇帝,而是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认为以他的实力与才华他就应该是那个位置,很显然李世民满足不了他…
既然你不念昔日恩义不肯提拔我,那就休怪我今日无情!
问题的关键,只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事后我能得到什么?
侯君集决定先不表态,看看太子开出怎样的条件。
……
李元昌离开侯府并没有去他所说的赵国公府,长孙无忌也压根不知道他们正在策划谋反。
李元昌也压根不敢向长孙无忌透露要谋反的意图,因为他知道长孙无忌位居当朝仆射,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可能冒险陪他们去谋反。
如果长孙无忌知道他们要谋反,不会想着要如何参与,而是会在第一时间去告发他们。
李元昌真正在要去的是东宫,经过前面几次的劝说,他知道李承乾已经有所松动,现在李承乾又面临着被废黜的危险,他决定一鼓作气,让李承乾下定武力夺取政权的决心。
李元昌来到东宫,李承乾十分热情的招待着这位皇叔。
李元昌瞅了瞅四周,见左右无人,便微微俯身向前,瞅着李承乾,压低声音问道:“高明,难道你就如此坐以待毙么?”
李承乾心里猛地一跳,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元昌。
“皇叔,此言何意?”
“高明,您从武德九年便被立为太子,那时候陛下和大臣们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您性聪敏、特敏惠、丰姿峻嶷、仁孝纯深……几乎全天下所有的赞誉之词,全都拿出来奉承于您!您就是天之骄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元昌盯着李承乾的眼睛,愤愤不平道:“可是,高明你意外摔坏了腿,一切就都变了!
陛下厌恶您身有残疾,恐有损皇家威仪,大臣认为您品行不端,非是睿智之主!
去特么的皇家威仪,去特么的睿智之主!只是摔坏了腿而已,难不成连脑子也摔坏了么?
高明,仅仅是一场意外而已,可是你遭受到的却满天下的指责和质疑,这其中,便包括陛下,皇叔为你……”
“够了!”李承乾勃然变色,叱道:“皇叔注意你的身份,父皇岂是你能非议的?”
李元昌却不为所动,依然自顾自地说道:“高明你为何如此糊涂啊!陛下虽未废黜您的太子之位,可是您自己看看,您受到的冷落有多憋屈,而李泰受到的喜爱有多招摇!
陛下只顾着他的喜好,却从来都不考虑您的感受,您才是大唐的太子,未来的帝国之主!高明,你父皇的自私自利,天下人皆知,您若是不能自己去争取,他不会管你的死活!”
“砰”
李承乾狠狠将茶盏摔在地上,精致的白瓷茶盏碎成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他霍然起身,怒视着李元昌,狠狠骂道:“皇叔!枉我一直尊敬您,您却如此蛊惑孤仇视君父,难道你想我行那大逆不道之举,背负百世污秽千载骂名你才满意?”
李元昌也额头冒汗,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然而此际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跟着脖子,与李承乾对视道:“你父皇做得,你如何做不得?”
“啪!”
李承乾怒极,拍案而起,愤然瞪着李元昌,手指着大殿门口,怒道:“出去!念在你我皇叔的份上,今日之语就当孤从未听到过,至今以后,孤与你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