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对颉利道:“朕若要杀你,自由千万个理由,但你我曾于渭水立兄弟盟约,故朕不欲杀你。”
颉利听了李世民的话,性命得保但他的脸上却也没有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道:“罪臣谢陛下不杀之恩。”
颉利没有大礼谢恩,若是在旁人看来兴许有失礼之处,但李恪将颉利的举动看在眼中,他知道,颉利这才是真的安全了。
现在的颉利只是一个失意,绝望,却又没有胆量杀身成仁,只想浑浑噩噩了此余生的老人,这样的人恰是最没有威胁,最叫李世民放心的。
若是颉利方才当真激动地行大礼参拜谢恩,李世民反倒要怀疑他的心思了。
颉利,活了。
献俘大典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献俘大典之后便是大宴,献俘毕,文武众臣纷纷移步麟德殿。
此时麟德殿内酒水珍馐已备,上百张桌案横列大殿两侧,而在大宴的正中,则破天荒地摆上了两个席位,一个属于皇帝李世民,另一个则属于许久未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太上皇李渊。
自打玄武门之乱,李世民继位以来,除了裴寂等几位老臣,太上皇李渊便甚少出现在朝臣的视线之中,如此公开地现身,自贞观元年以来还是首次。
这不只是太上皇自己的意思,这也是李世民第一次有这样跟太上皇并列而丝毫不怵的底气。
自承天门到麟德殿,随着君臣落座,大宴开始。
“宴始,奏乐!”侍立在李世民身旁的常涂拍了拍手,对店内的宫伶吩咐道。
正如朝中大宴一般,凡是盛事,大宴之前必少不得要奏上一曲秦王破阵乐,这已是定规。
一曲奏罢,大宴才算真正开始,众人方可起着端杯。
坐在上首的李世民当先举杯道:“自我大唐立国始,突厥便为祸我北疆边陲,历经十三载,今日突厥终平,其间多赖众卿之功,朕敬众卿。”
李世民说着,端起了酒杯。
见李世民举杯,众人也纷纷举杯道:“今日之功乃陛下日夜筹谋所得,臣等岂敢贪天之功。”
李世民见状,笑道:“若无众卿鼎力,朕纵然再多筹谋也不过孤身一人,来,我等共饮此杯。”
李世民说完,一饮而尽,而下坐的群臣也是如此。
场面话说完,才是真正享宴的时候,大家虽用足了早饭,但上午站了半晌,早已腹中空空,看着这满桌的珍馐美味食指大动,便纷纷大快朵颐了起来。
翌日,两仪殿。
除了大唐皇帝李世民之外,还有房玄龄和杜如晦、长孙无忌、魏征、王珪、萧禹以及褚遂良和岑文本。
本来中枢议事,岑文本是没有资格参与其中的。但是,岑文本和房玄龄负责北征大军的粮草辎重问题,李世民觉得讨论北征将士的军功封赏应该让他参与,所以,岑文本便也在这种中枢大佬之中。
而两仪殿内,除了褚遂良是秘郎,负责诏的起草以及岑文本这个异数之外,像萧禹、王珪和房杜二人都是三省的最高长官,像长孙无忌和魏征都有参政之权。所以,现在的两仪殿这些人才是真正大唐的大佬们,他们才是左右大唐政局的风云人物。
“各位,灭突厥的这份战报你们都看到了?有功之臣该如何封赏,今天必须有个定论!”李世民斩钉截铁道。
李世民表态后,下面的重臣便开始纷纷起来,没过多久,除了李靖和李恪这二人,其他的将领封赏都打成了一致。
但李靖和李恪的封赏却始终定不下来了,主要是太子党和魏王党的人不遗余力的攻击李恪,他们甚至认为李恪不仅无功反而有过,这不仅激怒了汉王党的人,还激怒了房玄龄、杜如晦等中立派,于是几方人马便大吵了起来,最后李世民被气得大怒一声“散朝”后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向来皇宫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怎么大的事情自然掩盖不住,消息当晚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李恪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为了不让老爹为难,也为了暂避锋芒,李恪连夜便上了认罪书,并再三强调自己不需要任何封赏,与李恪同样想法的还有李靖,他们的奏书基本上是同一时间来到李世民的案上的。
李世民见这封赏实在不宜再拖延下去,便顺水推舟的同意了二人的请求,李恪和李靖最终得到个功过相抵,不奖不罚,这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同情甚至不忿,李世民也因此对二人产生了愧疚之情。
下朝后,李恪和秦琼、程咬金等武将结伴而行,正当李恪与大家聊得起劲的时候,身旁的秦叔宝竟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嗽的动静很大,神色也很难看。
“胡国公可是身子不适?”李恪看着秦叔宝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
秦叔宝拱了拱手,对李恪道:“末将身子不适,打搅殿下了。”
李恪听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唐史之上的秦叔宝便是壮年而亡,寿数只活到了贞观十二年,难道现在便已经有了端倪了吗?
李恪道:“那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翼国公乃我大唐柱石,关系朝廷社稷,翼国公尚需保重身子啊!”
秦叔宝听了李恪的话,无奈地笑了笑道:“末将戎马一生,历经二百余阵,虽杀敌无数,但自己也屡遭重创,前后所流血加在一起怕不有数斛之多,焉有不病之理。”
李恪闻言,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大唐立国,能自各路群雄中杀将而出,定鼎天下,离不得这些战将之功,正是他们所流的血,才浇筑出了如今的泱泱大唐。
“刚毅木讷,气镇三军,力崩大敌,匹马孤剑,为王前驱,此则吴汉之朴忠,贾复之雄勇也。”
旁人溢美之言,听着荣如华衮,但这背后的辛酸又有谁能明白。
秦叔宝点了点头道:“自然是诊过了,连宫中的太医都来了个遍,但终究没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