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李靖任职兵部尚书的事情就让李恪难以理解,不过通过他对李靖往日的权利分析还是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那就是作为大唐边关的主帅,李靖的职权很大,所有北方的兵马都归他节制。
李世民这次将李靖调回长安入职中枢,虽然让李靖有了入阁为相的机会,但同时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唐北方兵马归一人节制的时代已经结束。
如今,各路兵马都由各地的大都督和各道的行军大总管分而管之。由此可以看出李世民对军权的看重和警惕,就是连李靖这样的大唐军人都不敢有所懈怠。
其次是李道宗为礼部尚书兼鸿胪寺卿的册封,李恪怎么分析也难以理解李世民的这个举措。
李道宗是作为李唐宗室除李孝恭之外的另一位能征善战的将才,他在李唐宗室中有很高的地位,在数年的征战中战功彪炳,足以封侯拜相。
可是,李世民给了他一个主管朝廷中的礼仪、祭祀、宴餐、学校、科举和外事活动的尚书职衔职,再加上鸿胪寺这个专掌外交事务的卿。
武将回朝之后在兵部任职的例子很多,但让他去礼部做尚书,管朝廷中的礼仪、科举、祭祀、外交等事务,李恪想不通这是对李道宗的晋升,反而觉得是对他的褒贬。
猜不透就猜不透,李恪没有过于纠结,他现在有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要办。
大唐贞观二年,正月十八八,宜纳采、订盟、祭祀、嫁娶。
卯时初刻,星空寂寥,天将黎明,几声隆隆的鼓声宛如天边滚滚的闷雷,自太极宫前的御道之上敲响,整座沉睡的长安城幡然苏醒。
苏府,苏亶有些恍惚,转眼间女儿就要嫁人了,他还记得女儿出生的第一声哭,第一次叫他父亲,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夫君,你在想什么呢,叫了你几声都没听见?”苏亶的夫人刘氏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前厅,她一脸担忧的说道,“不知婉儿嫁给汉王是祸是福呢?如果她过的不好将来受苦那我这个做娘的该怎么办?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苏夫人一看就是士族大家的女子,想问题就跟别人不一样。如果一般人家与皇家结亲还不得欢天喜地,他却想到天家的无奈。
“夫人多虑了,汉王温文尔雅,才华横溢,小女婉儿能够嫁给他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怎么会受苦呢?”苏亶安慰刘氏道,“女儿大婚之后我们也该准备准备去上任了,希望我们走后她能够过的幸福吧。”
“圣旨——道!”苏亶正和刘氏在客厅叙话,就听见门外一个细长沙哑的声音喊道,还没有等苏亶和刘氏起身迎接,就见身着淡红军服的卫军在一名将军的率领下鱼贯而入,将苏府围了个严严实实。
苏亶和刘氏不明所以走出客厅就要上前询问,就见从中走出一个年约三十眉目清秀的的内侍道,“秘书丞苏亶接旨。”
苏亶上前跪地,内侍将漫长的圣旨读完,这才把跪在自己面前的苏亶扶起说道,“苏刺史请起,令嫒跟汉王大婚,黄泰先在这里向你道喜了。”
“同喜,同喜。”苏亶不敢得罪黄泰,虽然只是一个内侍,但能够传旨的内侍在皇宫里绝对是有实力的人。
皇泰没有多做停留,宣旨完毕就离开了苏府,而跟他一同前来的卫军留了下来,刚才的那个将军见皇泰离开,这才上前对苏亶施礼,然后说道,“末将梁康奉命前来护卫汉王妃安全,还要苏大人能够见谅。”
苏亶从刚才的圣旨中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些卫军是禁军,他们是奉命来护卫苏府,目的是能够保护汉王妃的安全,以确保婚礼顺利进行。苏亶自然不敢怠慢,客气的说道,“有劳梁将军了,师将军还请到客厅用茶。”
梁康客气的拱手道,“用茶就不必了,末将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麻烦苏刺史了。”
梁康说完,一摆手,士兵分成好几队将苏府上下掌控在了他们的手中。
苏亶知道师进责任重大就没有打扰他,他刚和夫人刘氏回到客厅就见门外进来了一群朝廷的宫女,他们是奉了杨妃的命令专门服侍苏娟沐浴更衣的宫女。
苏夫人对杨妃派来的人不敢怠慢,将他们请到了苏娟的闺房。苏亶看着眼前的一切,刚才还因为自己女儿嫁给汉王而兴奋的心情早已荡然无存,心中同时感叹道,“皇家就是皇家,不管你将女儿嫁给他们做汉王妃,在他们眼里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刺史而已。”
须臾,一身盛装的苏婉便来到了苏亶夫妇面前。一身大红色的锦绣宫装,裙裾曳地,浑身金丝环绕彩玉琳琅。乌压压的秀发一丝不苟的盘成高高的发髻,满头珠翠凤钗玉簪。往昔清丽秀美的脸颊画着浓妆,肌肤雪白,面如娇花。
两侧宫女搀扶,苏婉娇小纤细的身姿挺拔如荷,浸润着一股端庄华贵。
苏亶捋须微笑,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盈盈下拜的女儿,微微感叹道:“婉儿觅得佳婿,郎才女貌,自应相敬相爱、举案齐眉。大婚之后,切莫肆意妄为,要相夫教子,更要孝顺长辈!”
苏婉盈盈拜倒,语气有些哽咽:“孩儿谨记父亲教诲。只是从今以后,孩儿不能昏晨定省,服侍父亲母亲左右,还请二老保重身体……”
苏亶满脸笑容,将苏婉拉起来,握着女儿的手,笑道:“何必如此伤感?若说自今以后就要成为皇家人,但婉儿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想家了随时回来就行。”
苏婉泪光盈盈,长长的睫毛微颤,泪珠儿便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顺着光滑白皙的脸蛋儿滑落,她再次俯身拜倒,语气温柔说道:“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婉儿永远都是你们的女儿……”
女儿出嫁,最是伤感。
一手拉扯大的心头肉白白送给了别家,自此以后以别的男人为天,孝顺别人的父母……
即便是再心硬如铁的父亲,在今天也难免心情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