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崇仁坊,好畤侯府!
作为好畤侯姬松的嫡长子,姬润,已是以为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了,一身素色深衣,已经开始束发的少年郎,本应该是天真无邪,胡闹的年纪,但他此时却坐在后院假山上长吁短叹,一副烦恼的样子。
“小润,小润!”
这时一个看起来比姬润大上几岁的少女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喊着姬松润的名字!
呼!少女看到姬润后先是深呼吸下,这才说道:“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柏山先生正到处找你,好像是外公来,你赶紧下来!”
“啊?外公来了?”
姬润惊呼一声,唰一下就从假山上跳了下来,身体轻盈,落地无声,可见这身功夫也是不错!
“快,快跟我走,要是被外公知道我逃课了,这下有得唠叨了!”
姬润边走边说道。
他不怕别人,就怕外公。
其实也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谢廉这人就喜欢唠叨,各种大道理张口就来,你想想,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能听你这些?
但作为晚辈,姬润也只能听着,要是敢尥蹶子,不光母亲打,奶奶也不会管他的。
所以,每次谢廉来的时候,这小子就是一副苦瓜脸,就是又担心被外公逮着了。
来到外院,姬润就看到外公正在好老师柏山先生说话,母亲也在一旁伺候,看到他们有说有笑,这才松了口气!
“润儿拜见外公,先生,母亲!”
“妤儿见过柏山老师,外公,婶婶!”
姬润李妤二人前来见礼,都规规矩矩的,不敢有丝毫逾矩!
别说李妤是太子的嫡女,更是大唐的蓝田郡主,就是太子来了也不敢对这俩人摆颜色看。
柏山先生是大唐有数的宗师学者,谢廉现在更是大唐的户部左侍郎,中书省秘书郎,户部尚书房玄龄就是挂个名,平日里都是谢廉在主持户部运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出意外,用不了几年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就是谢廉的。
“臣见过郡主!”
“老夫见过郡主!”
但不管怎么说,李妤到底是皇家的郡主,还是陛下的嫡孙女,他们也不敢怠慢,但也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见过了。
不过,作为好畤侯夫人的攸宁却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倒不是攸宁自持身份,而是这是皇帝下旨特许的,在好畤侯府,李妤只是晚辈,见姬松夫妇必须行礼!
“外公和老师万万不可如此,要是被皇爷爷知道,妤儿又要受罚了。再说了,妤儿是晚辈,应该是妤儿给你们见礼才是!”
李妤脆声说道。
俩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满意!
皇家的外戚不是那么好当的,看看现在那一个个公主?从高祖皇帝的女儿,再到陛下的那些女儿,哪个是省油的灯?
现在外面各种传言不断,不是这个公主养面首了,就是那个公主把驸马给赶出去了,简直就是斯文扫地,毫无廉耻!
为了这事好几次没差点把几个教导皇女皇孙的老师给气死,不过还好的是,陛下的年纪幼小的那几个现在还算不错,自从进了太白书院女子学院,有李纲这个连皇帝面子都不给的大拿在,那些公主被管束得极为严厉,稍有过错就会严惩,皇后不是没去求过情,但你猜李纲怎么说?
“要是皇后觉得老夫无能,不配教导诸位公主,那还请皇后将那些个公主都带回长安去吧。”
“她们作为大唐女子学院的第一届学子,要是不能在品德,学识,教养方面作为大唐女子表率,那还不如没有,反正迟早败坏皇家名声,这书院老夫也没脸办下去了,省的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临近土了却要晚节不保!”
得嘞!
话都说这份上了,皇后就是再想说什么也不能说了。
作为皇后,是为大唐女子楷模,要是他今日为此事怪罪李纲,那她这个皇后还有何颜面去教导天下女子?
自己作的《女则》岂不就是玩笑?
没了这些无法无天的公主们教唆,小一辈的也受到长辈的严厉教导,这些年他们也是看着李妤长大的,对这孩子的品性还是很了解和认可的。
这些年这孩子基本上都是在好畤侯度过的,和自己家没什么区别,比在东宫的时间还长。
“润儿?”
谢廉看向姬润,出声叫道。
姬润当即一个激灵,连忙道:“润儿在!”
“你今日为何逃课?是柏山先生教不得你了,还是说你的学问已经超过你老师了?”
谢廉恨铁不成钢道:“作为侯府嫡子,你有着最好的资源,竟然如此不让人省心,你父亲正在和高句丽人打仗,听说差点身死,你.....你简直气死我了.....”
完了就要找东西好好收拾这个小东西,这小子这段时间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隔三差五的逃课,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听到外公的话,姬润脸色煞白,他顾不得挨打的事情,连忙拉住母亲的手,紧张道:“娘,外公说的是不是真的?爹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母亲不说话,他顿时急了!
“您倒是说话啊,爹到底怎么了?”
攸宁看到儿子确实急了,没好气地瞪了父亲一眼,又随即点了儿子额头一下。
“好了,你外公吓唬你呢,高句丽的战事已经结束了,等过段时间你爹爹就回来了。”
听到女儿拆自己的台,谢廉翻个白眼!
但看到外孙如此紧张他父亲又充满了欣慰,这孩子就是再不是,那也是个孝子,只要占住这点,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哼!”
谢廉冷哼一声,道:“别听你娘说得轻巧,你爹在高句丽先是以不到三万兵力迎战高句丽老将杨万春十万大军,要不是运气好...........”
“虽然胜了,但也是惨胜,你爹为你们娘俩在外面拼命,你倒好?竟然不好好跟着你老师学习,竟然还逃课?”
“简直岂有此理!”
谢廉气得吹胡子瞪眼,实在是被气道了。
自从皇帝走后,朝廷由太子监国。房相辅政,自己作为户部左侍郎,实际掌管户部这个朝廷要害部门,说是位高权重也不为过。
朝廷机密文书都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当得知姬松差点身死后,自己都快被吓死了。
还好运气好,杨万春被姬松所慑,提前退走,这才让姬松有了喘息之机,不然后果难料啊!
后来皇帝被渊盖苏文围困在辽河以东,当消息传来,朝野震动,还好不到三日,新的消息就传来了。
这才让大家松了口气!
“这次老夫来一是来看看你们,二来是告诉你们一件事!”
谢廉面露激动,大声道:“你们知道吗?姬青,刘先成,王玄策,薛礼,还有姬氏的百多孩子都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带着满身荣耀回来了。”
不顾攸宁的惊喜和激动,他继续说道:“知道陛下怎么得救的吗?”
柏山先生不可思议道:“难道是姬青他们所为?”
谢廉点点头,笑道:“不错,正是他们!”
“先是联合百济,新罗,肃慎,扶余四国之力,与松儿麾下的水师舰队联合,共帅军五万余,从高句丽北方沿海杀入高句丽腹地,破高句丽国都平襄,后斩杀高句丽副相莫支离,生擒高句丽百官勋贵无数,更是拿下了高句丽王高宝藏。”
“在回军途中得知陛下被困,他们星夜疾驰,终于在最后时刻赶到战场,以一万两千人大破高句丽大军四万余众,解救大军于危难,立下了绝世奇功!”
“十年啊,整整十年!”
“他们不但回来了,还立下大功,好啊!”
也难怪谢廉激动,这些年别看姬氏发展得不错,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姬氏子弟入朝为官的寥寥无几,朝堂上更是没有多少自己人。
这原因大家都清楚,也因此为姬氏感到可惜不已!
为什么?
还不是姬氏的真正精英全都出海了,十年来渺无音讯,要是他们还在的话,姬氏早就一飞冲天了。
“真的?青儿他们真的回来了?”
攸宁激动道。
这些年除了姬松,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这些孩子回来了。
当初由于自己的原因,逼迫夫君不能去,为了此事夫君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知道,这一直是夫君心里的一根刺,一根拔不出来的刺。
“不错!”
谢廉当然明白自己女儿的苦衷,但现在好了,孩子们都回来了,以前的事情也就随风去了。
“不行!”
攸宁有些着急道:“我得马上去趟庄子!”
说完也不等谢廉说话,就马上走了出去,但不到一会儿又进来了。
拉起姬润和李妤就又出去了,还边走边说道:“你们和娘一起去,等会儿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你们去看着点!”
看着女儿风风火火的离去,谢廉无奈地摇了摇头,就随她去了。
他知道女儿去干什么了,这些年庄子上的孤儿寡母是怎么过的,他还能不清楚?
要不是姬松权势在那,那些孩子媳妇的娘家能一直让自己女儿守寡?
但当初为了平息此事,姬氏也定下了三年之约,而距离三年之期,只有不到一月了。
要是不及时将这消息告诉她们,还真不定出什么乱子!
“好,好啊!”
柏山先生激动地拍着桌子,姬青等人他都是见过的,少年英才啊!
这么些年没回来,每每想起都觉得可惜!
现在好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都过去了!
谢廉也感慨道:“谁说不是呢?这么些年来,我那女婿是怎么挺过来的,我还不知道?”
“为了此事和攸宁之间也出现了裂痕,现在好了,都好了啊!”
俩人又说了些话,这时,柏山先生先是看了门外,确定每人后,这才小声说道:“侯君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说反就反了?”
“还能怎么样?现在被李大将军和诸位国公们围困在皇城前,这几日不断有精神反正,此时只有不到千人了,昨日已经被李大将军击溃收押了。”
谢廉有些叹息道。
谁能想到一场本以为声势浩大的政变,却这样虎头蛇尾的终结了。
甚至没在长安都没有引起太大的骚乱!
这段时间长安除了封城之外,根本没什么大动作,有些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何事!
“唉!谁说不是呢?你说这侯君集也是的,他现在也算是位极人臣,怎么就不知道满足呢?”
“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就让他铤而走险,还好太子没有被卷进来,不然就彻底乱了!”
柏山先生有些庆幸道。
谢廉也点点头,当时他也被吓得不轻,更是第一时间赶往东宫,就是想要阻止太子犯湖肚,要是太子都反了,和太子牵连甚深的姬氏,还有他们谢氏,怕是也要翻天了。
但还不等他赶往东宫,就听到太子拒绝侯君集的消息,之后不管是皇后还是辅政的房相,诸位国公的动作,真是让人眼花缭乱,这场玩笑般的政变,竟然在短短不到三天时间内,就彻底化为无形!
简直就是走马观花,目不暇接,还没等弄清楚怎么回事,事情就结束了,到了此时他还是一头雾水!
“这件事姬松那小子应该提前知道了!”
柏山先生雨布竟然死不休,一句话就把谢廉吓得半死!
他连忙起身走到门外,没有发现任何人这才松了口气,关掉客厅的门,这才凝重道:“这事听谁说的?这可不能开玩笑,要是被陛下知道...........”
柏山先生挥挥手,打断谢廉的话,直接说道:“在侯君集起军那晚,侯府亲兵就提前将老夫人和孩子们转移出去了,就连老夫也被送出城外,直到后来你们控制住局势,这才重新返回长安.......”
听到柏山先生的话,谢廉目瞪口呆,指着柏山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事能随便说吗?就算自己是姬松的亲家,但这是关系一个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岂能告诉自己?
“行了,知道你在想什么?”
柏山先生没好气道:“依老夫看,这事就没打算瞒着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按照姬吕统领的说法,当晚李靖,程知节,秦琼,还有长公主府的人全都提前撤离了.......”
谢廉浑身一震,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柏山,突然想到一个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引蛇出洞,还是打草惊蛇?或者说是请君入瓮?
他此时就是傻子也知道这件事后面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了,但想到这背后的人,他顿时一身冷汗,连忙摇头努力不让自己去想!
“这事万万不可再给人说了,这他娘的水太深了,老夫都想回家养老了...........”
谢廉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