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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将离其人,不管是以前的柳行云还还是慕将离,他都不是一个性子冲动的人。

做事有条不紊,饶是火烧眉毛、泰山压顶,亦能不形于色。

来了北齐,他完全不着急着去打探消息。

换下了那一身金边玄衣,穿上了不太惹眼的灰色布衣,他尽量弱化自己。

长得英俊大气,气势锋锐,也不打紧。

他们这类江湖人,多半要另外掌握一项技巧——隐匿气息,降低存在感。

在这一点上,慕将离自然自己是比不过南吴皇帝公冶卿的。

那公冶卿,明明是那样风华绝代之姿,却能在高手眼皮底下藏匿自己,叫人不会朝自己身上注目。

没有练个十年八年,是达不成的。

而慕将离,也是这几年才开始学习,相对来说,比不得公冶卿。

这乃题外话。

且说慕将离在北齐京城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的小楼内,住了两日后,手底下的人终于传来了消息。

“药君,今日有一位道士打扮之人的,进了皇宫!”

慕将离挑眉,摘取了重点:“道士?”

孙清要复生,用的是禁术。

说白了,也是道家法术的一种,只是这种术法逆天而为,不该容于世间,故而道门有不成文的规定,不准许门徒使用。

然而,所谓歪门邪道,赔本的买卖没人做、杀头的生意却有人做!

这么说,孙清请的这位道士,便是她复生的关键了?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样的道士?

慕将离又问了一些细节。

那弟子答道:“这个道士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厉害之处。弟子瞧着,也不像是什么高人。药君,以您之所见,是否只是个障眼法?”

也就是说,让这个道士吸引注意力,实际上真正能够成事的,另有其人?

“不无可能。”慕将离让他继续打探。

小楼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后,他坐在桌旁,缓缓拿出一件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若是柳拭眉看见,准要吃惊不已。

这竟然是国师荆天命的法器——也就是后来被皇甫念要了去的、本该属于皇甫念的罗盘!

罗盘是会认主的,按说慕将离使唤不动。

但慕将离长了点心,离开皇城后都已经往北走了一段路,他思来想去,又掉头往回走。

直奔钦天监。

当时是这样的——

进入钦天监后,小公主还在睡觉。

慕将离舍不得吵醒她,本想等她醒来再与她说——不要怀疑他为何要跟一个小婴孩谈论借法器的事。

他们都知道,这个孩子不一般!

但慕将离也没想到,这千恩万宠的小公主,能不一般到这种程度。

他一来,椅子还没坐热,她就醒了。

自己让伺候她的婢女抱出来,见面就喊:“舅舅!”

尽管语气冷清,也改变不了她奶声奶气的事实。

这一瞬间,慕将离那冰山似的心,似乎一瞬间被击中!

他本来不太喜欢小孩子,但看到皇甫念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朝她伸手,张口便是:“念念过来让舅舅抱抱。”

想到,如果金爽怀着的这个孩子没有问题,那该多好?

那半年过点,他也有自己的孩子了。

可惜,现在金爽的状况,谁也无法断言。

皇甫念很乖巧地让舅舅抱着,他不开口说话,她也不能判断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这天刚亮,一大早的他总不可能是专门过来探望自己的吧?

虽然早慧,可皇甫念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不是她能想清楚的。

慕将离也不讳言,直接道:“念念,舅舅要去外地做一件事,这件事需要你帮忙,你可愿意?”

哪怕是个不满一岁的孩子,他也认真跟对方征求意见。

语气倒是比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要温柔许多。

皇甫念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眨巴眨巴的,问:“念念不可以离开。”

她说话奶声奶气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吐字其实也不算很清晰。

但表情、眼神,却是一本正经。

一种极致反差萌,让万年冰山都忍不住软软一笑。

这是他妹妹的孩子啊!

虽然长得像皇甫令尧多一些,但这眉眼,多多少少还是有柳拭眉的痕迹。

慕将离刮了刮皇甫念的小脸,道:“不用念念跟着去,只需要借你的罗盘用上一用。”

皇甫念一脸好奇地把罗盘拿了出来。

那罗盘在她的手里小小的一个,就跟个小橘子那么大点,刚合适她的小手手。

她疑惑的问:“舅舅要它做什么?”

“对付坏人用的。”慕将离自然无法跟孩子解释太复杂的东西,他只问:“只是不知道,倘若念念不在的时候,这罗盘还有没有用、它是否愿意听舅舅的话呢?”

皇甫念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罗盘,递给慕将离。

慕将离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拿着罗盘。

这法器在他手里,突然就变大了!

皇甫念对着罗盘说道:“灭星,你听舅舅话吗?”

慕将离一怔,问:“它叫灭星?”

皇甫念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师父要叫它挽澜,它不喜欢。它喜欢灭星。”

对上这孩子冷清的眉目,这一瞬间,慕将离简直心惊肉跳!

根据柳拭眉的说法,虽然说得很含糊,但慕将离大概也能推断出来,皇甫念的身世,说得不好听一些,应该是……

不祥的!

她生于中元节鬼门打开的时候,生下来没多久就没有了呼吸。

而后,是荆天命将她带去钦天监,耗尽修为布下适宜她生长的结界,才能让她活下来。

一个小娃娃,能够操控这种惊世骇俗的法器。

这法器的名字,竟然叫做灭星?

光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的兆头不是?

皇甫念没听见他说话,抬起头来看他,又说:“舅舅,你叫它灭星,它回答你,就那跟你走。”

见她稚嫩的小脸上宛若写着“我已经跟它说好了”,慕将离将信将疑,对着手中罗盘喊了一声:“灭星,是否愿意助本尊一臂之力?”

那罗盘在他手中,疯狂转动、忽大忽小。

慕将离一愣,问:“这是……不愿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