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鹅城,如今陈胜的洋楼小院。
院内,梅树底下摆着一张木桌,两张椅子。
陈胜坐在椅子上,身后玲珑正给他按肩膀,琉璃在一边泡茶。
当然也可能反过来,这两姐妹到底谁是谁,到现在陈胜也分不清,而且两女年纪不大,性子跳脱,经常玩换名游戏,就更难分辨了。
“坐吧,赖副官。”陈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
“不敢,不敢,团长您还是叫我阿贵吧,听着亲切。”赖长贵小半边屁股挨着椅子边缘坐下,恭敬道。
这几日赖长贵可谓春风得意,陈胜刚一上任就提拔他做了自己的副官,然后就当起甩手掌柜,如今保安团日常事务几乎都是赖长贵在负责。
招降土匪,修路建堡,忙是忙了些,不过大权在握的感觉,让赖长贵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权力可真是个好东西,让他一个大头兵,几日之间就成为了人上人。
以前需要低声下气讨好的人,现在反过来都要讨好他,那感觉,简直比到万花楼耍姑娘还要过瘾。
赖长贵难免就有些飘飘然,走路都感觉轻了二两,不过面对陈胜的时候,依旧恭敬有加,甚至比从前更加小心。
“招降的事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什么乱子?”
“多谢。”赖长贵刚接过玲珑泡好的茶,听到陈胜问话,立即放下茶杯,回道:“一切顺利,按照您的吩咐,只要肯来投降的土匪,一律没有为难,当兵的当兵,做工的做工。”
“做的不错,继续努力,多做点实事,树立自己的威信。”陈胜吹了吹手中的茶,喝了一口,继续道:
“我以前跟你说我,在鹅城我最多待半年。我走的时候,如果你能服众,那保安团团长的位子就是你的。到时土匪应该已经剿清,沈家也伤筋动骨,你手握势力大涨的保安团,就是鹅城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多谢团长栽培,我一定好好干,不给团长丢脸。”赖长贵激动的起身道。
陈胜始终记得,他留在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为了享受,可没心思真去当什么团长。
好在众多职业之中,当官是最容易的一个。
陈胜只需要把口号喊的漂亮点,具体的事交给手下负责。事情做的好,功劳是自己的,出了岔子,把手下推出去背锅,完美。
不过想要手下用心做事,大饼一定要画好。
“不用太激动,这事能不能成,最后还是要看你自己争不争气。”陈胜挥手示意赖长贵坐下,问道:“招安来的土匪,做工的多,还是当兵的多?”
“最开始都是选择当兵,现在每天来的人大多选择做工,当兵的越来越少。”
陈胜点头,这是正常现象,头一批来的人胆子大有魄力,再者因为不信任,当兵有枪拿,心里更安稳些。
后面来的人,都是观望过后,发现真的既往不咎才来的,已经有了几分信任。
加上传统的观念,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选择做工就很正常了。
只有那些不想吃苦,又开过枪见过血,不在乎危险的,才会选择当兵吃饷。
接着又听赖长贵道:“其他都好办,就是这几日,来的人越来越多,甄别起来很麻烦,到底手上有没有本地人的血债,不太好查。”
“为什么要查?”陈胜像看傻子似的看了赖长贵一眼,道:“所有接受招安的土匪,只要肯来,就当他们是清白的。以后真有哪个倒霉蛋,被仇人认出来,就直接枪毙,谁能说什么?没准寻仇的人还要感谢你,秉公执法,替他报了大仇。”
“这...这...啊,我明白了,团长英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赖长贵这些日子做事太用心,身份转变之后,差点把偷奸耍滑的老本行给忘了。
手上没有鹅城血债这个条件,是陈胜故意提出来应付鹅城百姓的,以求更多人同意招抚的策略。
真正实施的时候,摆个样子随意糊弄下就行了。
而且真想甄别也很麻烦,后世那么多摄像头,不照样很多案子破不了,更何况现在。
荒郊野外,半路上劫道,杀了人,只要没活口,自己口风严实些,谁能查的出来。
说白了,招抚只是分化土匪的一种手段,肯定是来的人越多越好。
城外土匪太多,仅凭保安团那几条臭鱼烂虾,陈胜枪法再好都没有用。
只能先行招抚,削弱敌人,同时壮大自己。
当然光招抚没用,到最后肯定还要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土匪也分混的好坏。
小股土匪几个人一伙,饥一顿饱一顿,既要防备其他土匪黑吃黑,还要避开对土匪恨之入骨的谢珅。
日子并不好过,所以会被陈胜开出的条件吸引。
混得好实力强的土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自在惯了,生活的也不错,当然不会来鹅城做工当苦力受人管束,就只能武力消灭了。
不过陈胜不着急动手,时间拖的越久对他越有利,拖到最后甚至不用打,都能逼死他们。
不过那样的话,耗时太久,东瀛人都打过来了。
“修路的时候,保安团负责警戒,就用新招的那批人,他们熟悉土匪的路数,免得有土匪来捣乱。出去做工的,也让他们带上枪,怎么说都是当过土匪的,真遇上麻烦,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是,团长。”
“对了,咱们招了这么多土匪,谢珅那边什么反应?”
“谢珅?这段时间挺安分的,一直没什么消息传过来。”
陈胜皱眉,安分才有问题,这谢珅一直以来,都表现出一副,和土匪不共戴天的模样。
现在陈胜把大量土匪招安成了良民,他就没什么动作?
就算他真是圣人,大局为重,愿意牺牲小我,这段时间也该加紧剿匪才对。
既能报仇,又能挤压土匪的生存空间,逼着他们来接受招安。
现在却什么动静都没有,难道以前的表现都是装的?
脑壳疼,又是个城府深的,陈胜不得不多加小心,毕竟走了对方的路,导致人家无路可走。
...
东北,奉天,宫家老宅。
“姜叔,老爷子醒着呢吗?”
正在门边靠墙打盹的老姜睁开眼,看了马三一眼,道:“老爷今天精神头不错,晌午吃过饭眯了一阵,这会已经起来了,正在大厅喝茶。”
“我进去给老爷子请个安。”马三对老姜点点头,掀帘走了进去。
“师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马三问候道。
“来啦,这个点过来,是有事?”
“是,师傅,不过不是我的事,是师妹...”
“若梅?她又闹什么幺蛾子,还是亲事吧?这可由不得她,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她说话的地方。也怪我自小教她练武,性子太倔,气焰太盛。”宫宝森放下茶碗皱眉道。
“不是若梅,是若雪。”马三从怀里摸出一叠报纸,上前几步,双手递到宫宝森面前,道:“师傅,您请看。”
“若雪?不是三年前就没了吗,葬礼还是你代我去的。”宫宝森接过报纸看了起来。
砰
片刻之后,宫宝森一巴掌拍到桌上,将茶碗震落到地上,厉声道:“王、宗、哲,欺人太甚,他死的太容易了,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
“师傅,您息怒,这事还得您拿个主意。”
宫宝森闭眼缓了缓,半晌才道:“你走一趟上海,我会和中华武士会还有上海精武门都打好招呼,事情一定要查清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是,师傅。”
“记住,我宫家的人,可以穷,可以死,但是不能受辱。”宫宝森补充道。
“是,马三记下了。”
“你去吧,我乏了。”宫宝森靠在椅背上,有些虚弱的道。
马三又行了一礼,倒退几步,转身出了屋。
出了宫家大宅,马三没有回家收拾行礼,而是左拐右拐进了一座酒楼。
对侍者报了一个名字,被领着进了里间。
房间内,一个和服中年人跪坐在桌前,见马三进来,问道:“马桑,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在我师傅那里过了明面,我会走一趟上海,可以借助中华武士会和精武门的力量。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马三坐到中年人对面道。
“这事详情我也不清楚,到了上海会有人和你联系的。”
“这是信不过我?那还找我做什么?”马三不满道。
“请不要多心,帝国对马桑还是很看重的。”中年人安抚道,想了想又补充道:
“具体如何是真的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上海的人手损失惨重,负责人集体玉碎。请马桑过去是为了追查一份名单,这份名单对帝国接下来的行动非常重要。目前华夏民众对帝国非常敌视,我们的人只能暗中调查,而调查的关键人物就是宫家大小姐,由马桑出面,更加名正言顺。”
中年说到最后,鞠躬道:“马桑,这份名单一定要找到,拜托了。”
“师妹的事,三年前我提过一嘴,就被你们记住了,这情报工作还真厉害。放心,如果名单真在我师妹手中,我会拿回来的。”马三起身道:“安心等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