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婳被气得摁住心口,她是知道了,今天就不应该来了。
二话不说就要走。
周商哪里敢让她走,说什么也要弄清楚,“婳婳你今天必须告诉我,孩子爹是谁?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晏婳看着这人要死要活的样子,冷冷撇他一眼,点头:“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必须说!”
“你儿子!”
“我儿子……”周商一愣,抬头看向晏婳,“我儿子……这个孩子是阿渊的?那、那他母亲是……”
晏婳反问:“你觉得你儿子还跟哪个女人好过?还能是谁啊?!”
晏婳越说越气,对着周商又是一通打。
好在她人娇,也没什么力气,拳头打在身上也不疼。
周商发现自己弄错了,也恨不得弄死自己。
这、这不是什么二胎,这是阿渊的宝宝,这是他孙子。
他当爷爷啦!
周商大喜大悲之下,人的反应都有点慢了。
“所以婳婳,这个孩子是阿渊和小燃的宝宝?”
晏婳问:“反应过来了?现在不要死要活的了?你就是说我偷人呗,觉得我偷了人,还偷偷生了个孩子,你不是就这意思吗?”
“婳婳,我不是,我刚刚就是一时糊涂,才瞎说八道的……”周商赶紧认错。
结果晏婳把他胳膊甩开:“事关尊严和人格问题,是你一个道歉都能解决的?你怀疑我不守妇道,给你戴绿帽子是吧?”
“不是!”周商就差跪下来了,“绝对不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一时糊涂,脑子抽筋了……”
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压根没想到阿渊会有孩子啊,他跟小燃分开那么久了吗,谁知道小燃偷偷摸摸生了个小孩?
他是真没想到啊!
所以一看到宝宝跟婳婳长的那么像,他就以为是婳婳跟别人生的孩子,看到宝宝那么像婳婳,他一下就疯了……
谁知道那是他儿子的宝宝,是他孙子啊!
这时周商想要再看看宝宝的照片,结果照片被晏婳收起来了,他又不敢抢晏婳手里的包。
晏婳看了他一眼,冷冷道:“现在想要仔细看孙子了?不好意思,你看照片的时间结束了,真要想看,自己看本人去!”
周商眼巴巴的看着晏婳:“婳婳……”
“少来这套!”晏婳白了他一眼。
周商:“婳婳,我这趟跟你一起回去,咱们俩回家抱着宝宝看,好不好?对了,宝宝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米粒。”晏婳淡淡的说。
周商顿了顿,小米粒啊,这个名字……
“起得好!起得特别好!”
被动接受的主,这名字不好也好啊。
晏婳开口:“你想要抱小米粒,怕是不大容易,阿渊到现在都没见过这孩子呢。”
周商一愣:“为什么?难道是小燃不给他看?”
“我都看到了,怎么不给他看?是阿渊不愿意去看。再者,但凡是当母亲的,就没有说愿意把孩子给别人的,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舍得给别人?”晏婳看他一眼,“你不会以为,周家可以理所当然地把孩子抱回去吧?你猜小燃会高高兴兴答应吗?”
周商说:“为什么不答应,难道周家抱小米粒回家,还能不要她?她回周家有什么不好的?她生了孩子,现在回周家,老太爷又能说什么?再反对,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阻拦?总不能让小米粒没亲娘吧?”
晏婳勾了勾唇角,“你倒是想的美好,那你想过小燃愿意吗?阿渊愿意吗?你还真是想当然的从周家的立场说话呀。”
周商一脸无辜:“老婆,我就是周家人,我不从周家的立场出发,那我从哪个角度出发啊?”
晏婳说:“你是周家人,你还是个父亲,是个爷爷!你最先要考虑的,是你儿子!你就不想想为什么阿渊到现在还没见过小米粒,自己的亲儿子,为什么不去看一眼?你就不想想阿渊从去年突然闹着要分家,是因为什么?照片都扔你头上了,你还在周家、周家的!”
周商再次愣住,“所以,阿渊从去年就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但是他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孩子?”
“他无缘无故突然闹着要分家,周家能不找理由?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敢轻举妄动?”晏婳咬牙切齿地说:“他是为什么?他就是为了不让周家知道孩子的存在,就是为了不让小燃被周家打扰,你倒好,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小燃带小米粒回周家?你以为小燃生下孩子是为了回周家?你想得可真美!”
当年小燃要离开,如果她真的不想走,她只要怂恿阿渊离开周家就行了,当时的阿渊对她那么在意,只要能留住小燃,让他干什么他都肯答应的那种。她真开了口,看看阿渊走不走!
这次周商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阿渊想分家,就是想以后不再受周家的约束,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婚姻大事,而不是被逼着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分开……”
晏婳看了他一眼,“总算想通了?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打死都想不通原因呢。”
周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毕竟是一辈子生活在九谷文昌的人,九谷文昌对他来说就是家,是让他落地生根的地方,让他寿终正寝后葬在九谷文昌的地方。
让他突然跟家分开,周商的内心确实不能一下接受。
只是……
“阿渊现在还跟家里闹?”周商问。
“是啊,我没说反对也没说支持。”晏婳看了他一眼,“我一个当媳妇的,总不能怂恿自己男人、孩子分家吧?这骂名我承担不起。阿渊是你儿子,你姓周,他也姓周,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我要求不高。我儿子高兴,我就高兴,我儿子憋屈,我就憋屈,我儿子可以忍,我也可以忍。但是,如果有人欺负我儿子,我就会扒得对方底裤都不剩。管他姓周还是姓晏,欺负我儿子就不行!”
周商讪讪道:“我也没说什么,你看看,又生气了。”
“我生气是因为谁啊?”晏婳怒道。
周商的声音一下低了下去,“我的错!我的错!婳婳你别气了。”
“我看阿渊这次的决心很大,你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回过头说你儿子不孝,他也是有诉求的,不是在无理取闹。”晏婳看他一眼,“如果闹到最后,两方都不可开交,撕破脸皮的话,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肯定是选儿子的。至于你,你自己到时候自己权衡利弊得失吧。”
一听晏婳这话,周商就知道晏婳其实是做出了选择,她这趟过来,也是为了告知他有关她的想法。
周商一时没说话,他有点懵。
去年阿渊闹这事的时候,周商严肃反对,觉得阿渊是在瞎胡闹,没想到延续到了今年,现在他知道阿渊不是心血来潮,他是有备而来。
阿渊那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个孩子,但他跟家里一个字都没提过。
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他知道父母的心思,说白了,就是阿渊在分家这件事上,对父母不是很信任。
周商没说话,晏婳也不逼他。
这种事怎么说呢,就像她自己,如果阿渊突然因为某种事要她跟晏家割裂,她也不可能那么干脆利索。人的内心都需要依靠,对周商来说,离开九谷文昌,那就是离了依靠。
更何况,周商对周家的感情还是那种根深蒂固发自内心的,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突然让他连根拔起,种植到其他地方去,他没办法快速的适应这样的转变。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阿渊那样,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的。
更何况,跟周商的顺风顺水比,阿渊在九谷文昌的生活并不顺遂,他的婚事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自愿的,等到他终于愿意的时候,周家又突然逼他们分开。
这种打击,对阿渊来说过于刺激,让他心有不甘,极力想要摆脱这种桎梏。
阿渊在血气方刚的年纪,接二连三受到来自九谷文昌的压力和挫折,已经让他心里种下了对九谷文昌的排斥种子。
而小米粒的秘密出生,则成了压倒阿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却只能偷偷摸摸,不敢让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只要跟九谷文昌有关系,他的未来就始终不受控制。
他比谁都知道,小燃当年离开周家,现在就绝对不会回去。
如果周家知道孩子的存在,那就意味着孩子和小燃一定是分开的。周家真要抢小米粒,最终的结果必然周家会赢,但过程一定是两败俱伤。
他对周家确实失望,但那到底是他的家族,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他不想毁掉九谷文昌,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从九谷文昌脱离,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分家后,周家就再也牵制不了他,他想要找什么样的女孩结婚,想要过什么样的人生,生几个娃娃,男孩还是女孩,这是他们的事,周家就再也没有擦手的资格了。
至于小米粒,那是他和小燃的孩子,除了他和小燃之外,别人少来对他们的宝宝指手画脚。
周商冷静下来后,自然也想到了这些。晏婳看了他一眼,也不催他,给他时间冷静。
话她是带到了,意思也转达到了,至于之后怎么做,就看周商自己了。
夫妻俩这边闹的这一通,周沉渊可不知道,他去见九谷文昌见了周之楚。
“十一叔。”周沉渊在周之楚身侧坐下,“最近不忙吗?我还以为十一叔日理万机呢。”
“再忙也有份轻重缓急。”周之楚看着他笑道:“老爷子上午又找了我。”
周沉渊垂下眼眸,“十一叔为了我的事辛苦了,我也知道十一叔和太爷爷意思,只是我心意已决,这件事还得麻烦十一叔跟太爷爷那边多沟通,有些事虽然一时半会儿没成,但结局是注定的。”
周之楚笑了笑,“阿渊,其实你也不是非要离开才能解决问题。我跟老爷子也解释过,老人家嘛,你知道他的想法一时半会儿很难转变,总要给他时间适应。在这,三哥三嫂那边他们也要一个接受过程。你这么心急,都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不想被罚跪祠堂才要闹分家了。”
周沉渊回答:“我这不是闹,是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至于我爸妈那边,我会跟他们谈,十一叔也知道,他们还算开明,再者,就算他们不愿意,其实对我的影响也而不大。我没想逼他们做出选择,如果最后他们不愿意,我愿意自行脱离周家,哪怕我剥夺姓氏我也没所谓。我跟我妈姓也是一样的。”
“阿渊!”周之楚皱眉:“这说的什么话?”
“对不起。”周沉渊说:“不过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不想我父母为难,也不愿意让太爷爷和十一叔为难,我也充分考虑过家族的立场。只是,我心意已决,十一叔不管跟我谈多少次,我的想法始终都没有变。”
“以前你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自从何小燃来到九谷文昌后,你就因为她闹过,难不成,这次还是因为她?”周之楚问:“阿渊,如果你实在喜欢她,九谷文昌可以做出退让……”
周沉渊抬头看他一眼,“十一叔,我要离开周家,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爸妈都管不了。”
言外之意,别扯其他人。
周之楚点点头:“我理解你,我只是希望能跟你有更深入的沟通,让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十一叔,我的想法我都直白的告诉你了。”周沉渊说:“之前太爷爷要见我,我也说了同样的话,对我来说,周家是不可替代的存在,那是我背后的靠山,可就算分开,我也是周家子弟。我并非不认同周家的各种理念,也没有觉得周家哪里不好,但我更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仅此而已。”
周之楚低头笑了起来,他有直觉,阿渊一定是隐瞒了什么事,这才促使他那么急切的想要加速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