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人呢?”胡易茫然四顾,不料整间屋子竟是空荡荡的,付嘉辉转瞬间便没了踪迹,就连刚才坐在写字台前的娜塔莎也不知去哪儿了。
“宝庆?嘉辉?娜塔莎?!”他心中大骇,急忙连声呼喊:“娜塔莎?娜塔莎!娜塔……”
“安东!我在呢。”熟悉悦耳的声音从一片空灵中响起,缓缓传到了耳边:“亲爱的?你怎么了?”
胡易猛的醒来,恍惚间看到娜塔莎双眼饱含柔情,正俯身站在床边轻轻摇晃自己的手臂。
“唔?”他稍微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刺耳的知了叫中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鸟鸣,窗外的一切在似火骄阳的炙烤下都显得那么刺眼。
“我怎么睡在这里了?”胡易一骨碌翻身下床,揉着眼伸了个懒腰:“你昨晚怎么睡的?”
“在客厅沙发上,也很舒服。”娜塔莎微笑盯着他:“刚才梦见什么了?”
“莫斯科的朋友们,就在这间屋里。”胡易不自觉的四处看看:“他们跟我说话,但一眨眼就不见了。”
“你大概是想他们了。”娜塔莎在他脸上轻拍两下:“去洗漱吧,妈妈刚刚做好早饭。”
昨晚饭局上的小小不愉快已经烟消云散,父亲一大早出门买来了油条和豆腐脑,母亲单独为娜塔莎准备了面包和煎蛋,还有自打她来到家里之后专门订的每日鲜牛奶。
一家人围在餐桌边说说笑笑,父母不停的打手势示意娜塔莎多吃。胡易闷头喝了几勺豆腐脑,握勺子的手忽然停在了空中。他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轻轻咳嗽了一声:“爸,妈,我想…要不还是…再回去看看吧。就当是去驻外工作了,你们觉得如何?”
“回莫斯科?”
“嗯。”
父母对视了一眼,表情略微有些微妙。
“昨天晚上我和你妈还在猜测你会不会动了回莫斯科的念头,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应验了。”父亲不慌不忙的嚼着油条:“我们考虑过了,你已经二十四啦,这些事情应该自己做主。”
“你们同意?”胡易浑身一阵轻松:“我还以为得费劲巴拉的做一通思想工作呢。”
“不同意能怎么样?我们就当你这次还是放暑假回国探亲吧!”母亲无奈的笑笑:“以你这段日子的种种情况来看,回去再历练几年或许是件好事。何况娜塔莎在这里住的也不快乐,虽然她对我们很亲切,很礼貌,但我能感觉到她其实挺烦恼的。”
“是啊,或许她现在还没法适应国内的生活环境和方式。”胡易顿了一下,慨然叹道:“其实我自己也没准备好回到国内工作。”
“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父亲淡淡看着他:“回去之后工作生活怎么安排?都打算好了吗?”
“还没有,不过应该没问题。”胡易兴冲冲的端起碗,将最后一点豆腐脑喝了个干净:“下午我就去安排。”
征得了父母的理解与支持,接下来的事情进展非常顺利。付嘉辉这些日子一直对胡易念念不忘,本来想等他回国一段时间之后再询问情况,不料只过去不到一个月,胡易居然主动找到了自己。
“回来吧!什么都不用你操心,这边所有手续全交给我来包办!”付嘉辉乐得合不拢嘴:“你说你丫闲着没事儿折腾这一圈干啥!害的老子我每天辛辛苦苦跑市场也就算了,还总得惦记着你回不回来、要不要另招人。我说,带着你的洋妞儿在国内再快活几天吧,等拿到签证后抓紧回来干活!”
付嘉辉那边紧锣密鼓的积极推进,胡易拿到工作邀请后也马不停蹄的去办签证,但就算他们丝毫没有耽搁,中间还是前前后后等待了十几天。
在这些日子里,胡易不再为找工作忧心忡忡,娜塔莎也因为即将返回莫斯科而满心欢喜。两个人趁着去大使馆办签证的机会在北京大玩特玩,故宫天坛八达岭,香山后海十三陵,把有名气的地方都转了个遍。
从北京回来,又到了打点行囊的时刻。此次再赴莫斯科,已不需要像当年那样大费周章准备各种生活用品,但母亲还是执意要给二人多带些东西。胡易让娜塔莎跟着母亲出去采购,自己则抽空买了些营养品去李宝庆家里看望他的父母。
当初第一次坐火车前往莫斯科时,他曾与二位老人见过一面。当时几个孩子的父母都去北京送站,李宝庆的父亲身子健硕,心肠也热,一趟一趟不辞辛苦的帮自己和于菲菲将大件行李从站台上提进卧铺包厢,给胡易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一晃几年过去,如今再次见面,李宝庆的母亲变化不太大,父亲却已是形容枯槁,肤色焦黄,与当年比起来简直换了一个人。
胡易知道他受肝病所困,心中大感凄凉,先按照李宝庆的交代帮他圆了圆谎,又随口编了几句瞎话将他一顿猛夸,竭力想要安抚老人。
“六年啦,你们都长大了。”宝庆父亲虚弱的笑笑,声音中透着中气不足:“你和于菲菲是好孩子,李宝庆可一直没让我们两口子省心。这不,你们都顺利完成了学业,他可倒好,唉......”
“叔叔您别这么说,宝庆他也一直很…很努力,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但愿如此吧。”老人悠悠叹了口气:“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我家这小子人性方面还是可以的,不过从小就没大有数,经常自以为是,遇事分不出个轻重。”
“是,没错。”胡易情不自禁的脱口赞同,接着又急忙改口:“没有没有,宝庆他…挺好的,现在比以前…成熟多了,成熟多了。”
宝庆父亲不置可否的笑笑:“嗐,让他自己慢慢成长吧。医生不让我生气着急,我也不想多替他操心了,只希望他能坚持读完大学,平平安安的回来。”
“那不成问题!”胡易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您不必多虑,他肯定会带着毕业证平安归来的,我向您保证。”
“希望他能做到。”宝庆父亲露出些许欣慰的神色:“麻烦你今后多督促他、多帮助他,替我们看着他点。”
“您放心,叔叔。”胡易重重点了一下头:“宝庆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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