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易和老姜同时扭头去看,只见光头党已经追到了麦当劳的落地窗旁,每个人脸上狰狞的笑容都清晰可见。
没时间再多考虑了,胡易浑身上下蹿过一股凉意,脑中只剩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向楠。他向老姜使了个眼色:“一起跑!”
“你们撤!我殿后!”老姜脚下步频不变,毅然挺了挺胸:“我小时候练过几下武把抄,先替你们抵挡一阵!”
“抵挡个头啊!别扯……”
一句话没能说完,就在那一刹那间。
事后胡易曾多次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始终无法清晰记起究竟是山呼海啸般的气浪先拍上了后背,亦或是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先传入了双耳。
两者应该是同时到来的。
就像是被一辆刹车不及的巴士从身后狠狠怼了一下,胡易整个人猛的扑了出去,映入眼中的一切仿佛在那一瞬间定格了。
面方不远处的向楠还在惊恐的盯着自己身后的光头党,席卷而来的气浪大都被胡易挡住,只将她长长的秀发高高托起。
旁边的老姜身子已经扭曲着腾空而起,依稀还能通过四肢的方位看出他离地时的行走姿势,只是变的有些像水中漫步,显得十分滑稽。
半秒钟之后,胡易完全不受控制的砸在了向楠身上,顺势将她扑倒在自己身下。
一片寂静,脑中好似收不到信号的电视屏幕一般纷乱无序,沙沙作响。
片刻之后,胡易感受到了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他猛的抬起头使劲喘了几口气,眼前一片狼藉。
地上四处散落着被炸成碎块的钢化玻璃以及其他残骸,天上还有小块物体不断落下。近处的几个行人或躺或坐,一个个大张着嘴巴,惊魂未定。
脑袋里乱哄哄的,一片嘈杂。胡易顾不上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忙低头去看身下的向楠,就见她眉头深锁,双目紧闭,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只有双颊在不停的微微抽搐。
“楠楠!向楠!”胡易喊了两声,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用力摇动。
向楠猛的一震,身子稍稍松弛了下来,随即急促的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直勾勾盯着胡易,嘴唇动了几下,像是在说话,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你说什么?”胡易撑起身子跪在向楠身边,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拍打:“楠楠!你说话啊?!”
向楠的嘴巴又动了几下,还是没有声音。胡易大骇,忙侧头将耳朵贴近了些:“楠楠!你怎么了?楠——”
一愣之间,他发现自己声嘶力竭发出的动静也极其微弱。稍微定了定神,这才意识到自己脑袋里一片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
胡易捂着耳朵晃了晃头,一片灰尘和碎屑从头顶飘落。他仰天大喊两声,又用力在脸颊上拍了几巴掌。
十几秒后,脑中的杂音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耳鸣,但总算能听到周围不时传来的凄厉的尖叫和哭嚎了。
“哥!”向楠死死拽住胡易的胳膊,喊声中带着哭腔:“哥!你听不见吗?听不见我说话吗!胡易哥哥!”
“我好了!好了,能听见了!”胡易大声嚷道,扶着向楠坐起上下检查了一番,看到她身上并无损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人惊魂稍定,胡易又想起去找老姜。扭头一看,见他正闭目侧头趴在旁边一棵树下一动不动,四肢自然舒展,表情平静安详,嘴角眉梢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似乎是在做什么美梦,情形着实诡异。
不会出事了吧?胡易心里咯噔一下,顾不上脑袋微微的眩晕,手脚并用爬到他身边:“老姜,老姜!”
“到!”老姜突然一个激灵,身子猛的弹起,紧接着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连声喊道:“炸了!炸了!雷管!开山的炸药!完了完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做啥梦呢!”胡易见老姜动作迅捷,嗓门洪亮,知道定无大碍,伸手在他肩上一推:“没伤着吧?快起来!”
“啊……啊?出出出…出什么事儿了?你谁啊?谁?!”老姜哆嗦着抬手在脸上一阵乱摸:“我眼镜呢?!”
“我,小胡!友大的!这里是莫斯科!你傻了吗?”胡易低头找了一圈,捡起只剩一只镜片的眼镜递给他。
老姜颤抖着戴好眼镜,稍稍冷静了一些:“哦对,是小胡。刚才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小向呢?哪儿去了?”
“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先离开这里,小心点!”胡易冲他一挥手,猫着腰拉起坐在地上簌簌发抖的向楠。
三人退开一段距离,站在马路边相对空阔的地带。对面人行道上有不少人正在驻足张望,有的捂着嘴震惊不已,有的面色严峻低声议论。
远处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开车路过此处的司机大都加大油门匆匆驶过,也有少数胆大好事的降低了车速,探出头来想要看个明白。
爆炸的中心是麦当劳的落地窗,大致便是此前那只皮包所在的位置。事后警方发布消息,引发爆炸的是一枚自制炸弹,就放在皮包里。
炸弹的威力并不算太大,只是炸碎了落地窗,炸飞了室内方圆几米内的桌椅。发生爆炸时店内一楼没有客人用餐,只有一名店员额头上受了一点轻伤,她的同事正在用餐巾纸为她擦拭伤口。
最大的受害者是刚才追逐胡易等人的那群光头党。爆炸发生时他们就在落地窗旁不远,其中两人刚刚越过炸弹所在的位置,恰好挡下了大部分飞向前方的碎片。
大概也正因为如此,胡易三人身上才几乎没什么损伤。而当时距离炸弹最近的光头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光秃秃的脑袋上满是鲜血,身体扭曲的几乎不成人形,眼看就要不行了。
另外几人躺在附近,有的扭动着身子痛苦呻吟,有的捂着伤口嚎啕大哭,其余受伤较轻的扑在同伴身边高声呼喊,手足无措。
“怎么会爆炸呢?”老姜透过一只镜片吃力的观察着现场:“什么东西炸了?煤气?”
“刚才窗户边那个包。”胡易木然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光头党:“不是忘了拿,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