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涛脖子一松,大口大口喘了几下粗气,斜眼看向小头头:“结束?”
“是,结束,快放开他!”
光头党虽然凶狠,但俄罗斯人在简单的事情上一般都是直来直去、说话算话的,通常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
卢涛放开瘦高个,将他向一旁用力推开,瘦高个顺势侧身倒地,捂着两腿之间的要害之处呜呜哽咽了起来。
“小兔崽子…毛都没长全就他妈的敢来惹老子。”卢涛跪坐在地上骂了一句,吐几口嘴里的血沫,这才感觉浑身疼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看李宝庆。哪知身后的铁链男怨气未消,突然使足浑身力气对准卢涛后脑猛踢一脚。
卢涛毫无防备,被这一脚踢的浑身剧震,又一次跪倒在地,顿时眼前天旋地转,双手勉强支撑着身子,只感觉自己面向深渊摇摇欲坠。
小头头没来得及阻止铁链男,伸手在他后背一拍:“你干什么?我说过结束了。”
铁链男骂骂咧咧的走开了,小头头吩咐他们搀扶起兀自抽抽搭搭的瘦高个,又叫醒那个开场就被打昏在地的小个子,自己走到卢涛身边歪着嘴角冷笑道:“今天算你走运。赶紧滚回老家去,下次再见到你就没这么便宜了!”
卢涛头疼欲裂,口干舌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凭自己的意志力才勉强没晕过去。恍惚间看到六个光头互相搀扶着走出小巷,卢涛颤颤巍巍的再要爬起来时,忽然双手一软,栽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李宝庆被人轻轻摇醒。耳中嗡嗡声一片,隐约听到卢涛在叫他的名字。
“涛哥?他们…光头党呢?”稍稍清醒一些,李宝庆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感觉脸上紧绷绷的又肿又疼,伸手去摸,发现左脸高高肿起,右脸却是冰凉滑腻,鼻中隐约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别动,你的脸被酒瓶子扎了,破了个大口子,里面可能还有玻璃碴子,得赶紧处理一下。”卢涛指了指斜在李宝庆脸边的半截酒瓶子,又扭头看向巷口,迟疑道:“他们应该是走了,我只记得其中一个人说不打了,然后……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晕过去了。”
面部的疼痛逐渐清晰,李宝庆轻轻吸了口凉气,抬眼去看卢涛,只见他一张脸被鲜血盖住了大半,没有血的地方显得格外苍白。李宝庆疼的不敢张嘴,含含糊糊的说道:“那你,你没事儿吧?”
“我没什么,咱们快走吧。”卢涛轻轻捋了捋被血粘在了一起的头发,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塞进口袋,又俯身去拾李宝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忽然身子颤了几颤,无法控制的剧烈呕吐起来。
李宝庆吃了一惊,忙爬起来冲到卢涛身边扶住他。卢涛一口气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歇息片刻,微微摆手道:“没事儿,就是有点头晕恶心,你快收拾好东西,我带你去医院缝针。”
李宝庆见他缓缓直起身子扶着墙站稳,这才放心去捡自己的东西。只见那瓶老干妈辣椒酱斜斜插在雪里,几盒包装精美的香烟被踩的又脏又扁,有些干货和调料包装袋裂开了,香菇和八角洒的满地都是。
李宝庆慢慢将东西逐一捡起装回塑料袋,忽然心中一阵莫大的委屈,几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他伸手使劲抹了一把眼角,低声骂道:“妈了个逼的,他们凭什么欺负人!凭什么!”
胡易跟着闫志文去电脑市场逛了两个钟头,帮他把新显示器搬回家,又兴致勃勃的跟大家一起玩了半天《大富翁》。
回屋洗了个澡,写完作业,李宝庆还没回来。胡易心中稍感奇怪,但也没多想,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捧起了自己从国内带来的《三国演义》。
这一天在外面折腾的不轻快,刚翻了几页便睁不开眼了。胡易把书扔到枕边正准备要睡一会儿,李宝庆推门走了进来。
“才回来?你们又浪到哪儿…”胡易半坐起身,却见李宝庆左脸又青又肿,右脸贴了一块厚厚的纱布,愕然道:“呀!怎么了你?出啥事儿了?”
“碰上光头党了。”李宝庆将手中脏兮兮的塑料袋搁到地上,口齿不清的将经过简单描述了一遍,末了轻轻摸着自己右脸说道:“我就挨了一棍子,这半边脸是戳到地上的碎玻璃扎破了。涛哥被打的挺惨,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
胡易忙上前去仔细看看他的伤势,忍不住怒道:“光天化日之下,那边到处都是警察,光头党怎么敢如此无法无天?”
李宝庆苦笑着摊了摊手:“巧了,我们走了一路,半个警察都没碰上。”
“他妈的,就知道在街上要钱喝酒,关键时刻倒找不到人了!”胡易愤愤骂了一句,皱眉问道:“涛哥呢?住院了吗?”
“没有,医生说回家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
“我去看看他。”胡易穿上外套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向李宝庆:“彭松呢?他不是跟你们一起走的吗?”
李宝庆似乎刚想起这码事儿,咬着嘴唇发了会儿呆,猛的起身冲到对面屋子门口,哐哐捶着门吼道:“彭松!开门!”
乌干达小伙满脸不悦的打开门,正要呵斥几句,看到李宝庆脸上伤不由微微一怔。李宝庆伸手把他扒拉到旁边,几步来到彭松床边,胡易不明就里,尴尬的冲乌干达人笑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彭松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被子正随着他圆滚滚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李宝庆抬腿在他床沿狠狠踹了一脚:“给我起来!你为什么自己偷偷蹿了?!说话啊!为什么急着先跑!你把我俩扔下就是为了回来睡觉?!”
彭松把半个胖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看到李宝庆的脸便呆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胡易奇道:“他跑了?就他这荷兰猪身材,居然能跑得掉?”
李宝庆恨恨的道:“我们好不容易在路边打了辆车,这个王八蛋居然趁我回去找涛哥的功夫偷偷让司机开车,把我俩给扔下了!”
“什么?!”胡易勃然大怒,伸手将彭松薅着领子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彭松吓的体如筛糠,两脚在床上一阵乱蹬,缩到墙边颤声道:“我,我,我没有…那司机问了一句话,我没听懂,就回答说‘是’,没想到…没想到他就开车了。”
“放屁!扯淡!”胡易抬脚摘下一只拖鞋向他狠狠扔了过去:“你他妈的,不会让他停车吗?!你不是俄语说的贼溜吗!”
彭松没来得及伸手挡,被拖鞋在脸上拍了大半个鞋印,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我…我怕光头党追上来…”
“妈的!你倒是不怕他俩挨打!你个孬种!”胡易拾起拖鞋攥在手里,冲上去劈头盖脸在彭松脑袋上招呼了几下。
李宝庆拉住他道:“算了,他就这熊样,你打也没用。”说着冷冷看向彭松:“涛哥的东西呢?你没弄丢吧?”
“没丢,没丢,在这里呢!”彭松哆嗦着从床头边提起一个塑料袋递给李宝庆。
李宝庆没接,拽着他的手腕扭头就往外走。彭松以为自己要挨揍,使出吃奶的劲儿扒住床头哭嚎:“我错了!求求你别打我!”
李宝庆怒道:“打你干什么!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看涛哥!给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