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渐离来咸阳,为的就是刺杀秦王嬴政。
“听说你是荆轲的好友,想必荆轲刺秦王失败之后,秦国对燕国做了什么,你比在场的任何一位都要清楚。”
荆轲刺秦后,秦王点名要燕太子丹的人头,不仅如此,秦国还因为这个有了发兵攻打燕国的理由。
燕王不得不因此而连连后撤。
外面风雨大作,雨点儿噼噼啪啪打着窗户。
从骊山附近传来的轰隆雷声,在这黑茫茫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一股风猛地从窗户外面扎了进来,扑面了临窗的一排排烛火。
“你是生是死,于秦国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燕国来说,你的一举一动,将决定数万人的生死。”
高渐离听了,眼神开始动容。
高渐离被人唤作先生,可不仅仅是因为他善于击筑,也因为他讲义气。
也只有讲义气的高渐离,才会和荆轲称为朋友。
荆轲抬头看看秦国太子,这个少年神情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而且,经过扶苏方才一番分析,高渐离也明白了,他此时行刺,会给燕国的百姓带来什么。
想来燕王虽然无能,但燕国百姓皆是无辜。
他如今一人刺秦,反倒为燕国引来祸患。
扶苏见高渐离动摇了,为了逼他快点说出幕后之人,扶苏直接道。
“如果高先生执意要与秦为敌,那么,一旦荆轲故友潜入咸阳宫刺秦的消息传出去。秦国便不能接受燕王向君父称臣,但秦国承接周天子之命,力要一统中国之地。”
“是故,秦燕之间的战争,无从避免。高先生,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如今这燕国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可是握在你的手上。”
扶苏看着高渐离双目呆滞,心知,事情已经成了。
“把他带下去,让他想清楚了再过来。”
高渐离面若冷霜,数十年的战事,高渐离也深受其害。
百姓久苦,统一了就意味着再也没有战事,这对于天下百姓而言,确实是一件好事。
“不必。进宫之前,我已经想清楚了。”
扶苏顿住步子,转身回看高渐离。
高渐离倒是答的干脆。
“若事情败露,高渐离自然心甘情愿下九泉前去见荆兄。”
扶苏听了,眉头一厉。
扶苏继续跨着步子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扶苏看到殿外的戍卫。
扶苏二话不说,当即从这戍卫身上抽了剑。
旁边的人见太子脸色发青,又提了剑出去,一个个都吓坏了。
高渐离刚刚闭了眼,可忽的,又见扶苏折返了回来。
扶苏走到高渐离跟前,将剑往地上一扔。
“高渐离。既然你要求死,那本宫就给你个痛快。”
高渐离显然没有料想到,秦国太子居然会给他找来一把剑。
高渐离憷在原地。
“不过,本宫也有言在先。
“如果你死在了咸阳宫,那么刺秦的名头就坐实了。那你便和荆轲一同在九泉看着燕国百姓是如何遭受战火的。”
“先师韩非曾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今日,扶苏可谓是看明白了。所以燕赵的侠义之士,不过是只顾着一己所谓的义气,视天下万民之生机如草芥的莽夫而已。”
扶苏这话,不仅是在激高渐离,更是在讽刺荆轲。
高渐离自然也听明白了,头一次,他对荆轲的所为产生了怀疑。
事实上,荆轲当初刺杀秦王,不仅仅失败了,还直接吐露出了指使他刺杀的人就是燕太子丹。
高渐离自然哑口无言,看着地上这剑,却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种虽死犹荣的无畏之感。
扶苏见此,心满意足的拂了拂袖子离开。
洗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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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朝会。
扶苏换上了上卿品秩的青黑色朝服,立在群臣之中。
这显得非常突兀。
蒙毅见到太子穿了朝服来上朝,起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年纪轻轻,尚未加冠,竟然以秦国治粟内史的身份站在秦国的朝堂上。
这在秦国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负责记录廷议的言官对今日太子领治粟内史一职入朝的事,用了浓浓的笔墨记在了竹简上。
但是,其中一些老臣,对此事不满了。
就连王绾,也抚着胡须,他陷入一种忧虑。
他不是担心太子,而是担心陛下。
因为陛下实在是太独断专行了。
治粟内史,位居公卿,掌管国库。府库粮食、金玉、以及物价一应事务,皆由治粟内史钦定。
可是陛下竟然将这样重要的一个职位,交给了太子。
诸臣其实明白,陛下心喜太子,想要对太子多加锤炼,所以要太子来朝堂议政。
但是没想到,竟然一封,就封了个治粟内史。
要知道,这个职位之所以一直空虚,是因为左相隗状一直负责总理国库的事情。
看隗状的神色,他自然也是事先不知情的。
太子从前是公子,当时上朝堂,因为有旧制作例,所以他们不觉得奇怪。
但是现如今,太子已经被封,可是如今再次加衔,还位居卿位,管理国库。这事非同可。
可是陛下竟然独自决定了此事,事先完全没有同他们这帮老臣商议一下。
眼下,王绾担心的不是太子,而是嬴政。
因为陛下越来越独断专行。
诸臣自然不会都做出和王绾一样的想法。
李斯觉得,陛下让太子管理国库,一定另有深意。李斯得到消息,太子最近不仅忙着称帝大典的事情,又在作坊折腾新玩意儿。
陛下看中的是太子的才能,想要让太子在朝堂之上施展能力。
其他人,自然都是羡慕太子的身份————秦王长子。
有时候,出生决定一切。这条法则适用于任何时代。
但是,有一个人,却对此事非常不满。
司马欣立在后面。
大王攻伐天下,靠的是我等在阵前厉兵秣马。可是他们现在也才发现,大王根本只是把我等当做工具,利用完之后,就以官俸打发。
可是对待他自己的儿子,却又给予如此盛宠。
陛下一昧只想着自己,厚封自己的儿子,可是却薄待有功之臣,未免太过不公、
想归想,司马欣并不敢将自己的想法直接吐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