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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景又仔细把余英男看了一遍,愈发察觉其天资之高,实在生平仅见,若说只是重名,不是“三英”之一,他都不能相信。

余英男把牙一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求仙人收我做个弟子。”

若是刚才还不知道其身份,沈元景自然是愿意至极,只是这小姑娘是峨眉派的天定之人,倒叫人有些踌躇。

“三英二云,峨眉大兴”也不是峨眉当家这代人提出来的,而是长眉飞升之前,就定好的大势,不说峨眉中人,就算是与之有些瓜葛的,谁个不知,哪个不晓?

现下正邪之间如此对立,齐漱溟等这些核心人物动静都不大,恐怕就是在等这几人归位。

余英男可不同于司徒平这等地位低微、无关紧要的弟子,倘若让峨眉派知道沈元景将其关键的一个截了胡,那还不得一窝蜂的涌过来拼命。

他有心拒绝,忽然见着余英男一个小小的身板跪在地下,似乎和这满天下的苦难和冷漠作斗争,脸上显露出的也不是愁苦与认命,而是不屈与倔强。

沈元景心头震动,暗道道:“沈元景啊沈元景,你何时这般畏首畏尾了?便是当年初入笑傲世界,武功低微几乎冻死,也没见得这样惧怕。难道就因为仙路茫茫,连前进的勇气也没有了吗?

从前在各个世界,纵然取得的成就里头,有一部分要归功于知道剧情,可其中最大的助力,难道不是你个人的奋斗么?

白羽世界无穷岁月,惊才艳艳者不知凡几,只你有这种机缘,连和峨眉作对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与天地争一个永恒?”

他历来很少对自己产生怀疑,自然也很少对自己这样一连串的心灵拷问,修行大道就在眼前,现下正当其时。

他立刻振奋起精神,郑重其事的开口道:“好,我便收你余英男做一个正式弟子。”

余英男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连忙磕头,又规规矩矩的听沈元景解说三大门规。

司徒平心思细腻,暗道:“奇怪,当初大师兄他们三兄弟,以及我初拜师都只能算做记名弟子,经得考验后才正式入门。商风子师弟甚至到现在也还不被师父认可,为何小师妹一来,就能正式入门?”

只是他宅心仁厚,并不往坏处想,只以为沈元景是看着余英男可怜,才多有照顾,又想到,便是自己见着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不也心生爱怜么?

“飞剑你现在御使不动,我便不给你。有一张独角神琳的皮,我当年在九华山杀死,这几年才认出来,便送你做个衣裳。”

沈元景让余英男起身,又轻声道:“你年纪还小,且先去山下,我替你安排了一户人家,也是我弟子。只因他家中有一老母,尚且不能正式入门。

等你长大到个十几岁,生活能够自理,再到这山上来,同你两个师兄一起学习道法,也不算晚。”

岂料余英男并不答话,只是站在一旁,低头不语,似乎是有自己的主意。

沈元景皱了皱眉头,这般年纪懂得太多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便又问道:“你好像不愿,那且说来,欲要做什么打算?”

余英男抬起头,大声说道:“我自己能够照顾自己,师父,就让我在山上陪你一起修道吧。”

沈元景想了一想,天机虽然混乱,可她干系太大,若放到山下,指不定会出点什么事来,便点点头道:“也好,那你就留在这仙府中,只是辛苦你大师兄、二师兄,要经常送些日用过来。”

余英男连忙谢过二人,此事便这样确定下来。

之后一年多,她在两个师兄的照顾下,每日衣食不缺,又有各种灵药补益,很快把从前亏空的身体调养过来,肤色重现白皙,脸上也有红润,身量也往上窜了一截,连带着性子也跟着活泼许多。

这日清晨,那芝人芝马又吸取了日间的第一缕紫霞,便跑来找余英男玩耍,只是她远远坐在一旁,脸上十分羡慕,趁着沈元景打坐结束,鼓起勇气说道:

“师父,我来门下已经好些时日,平素只学些打坐练气,舞剑练招,枯燥得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像大师兄、二师兄一样,御剑飞行?”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么?”沈元景板起脸,说道:“看来是司徒平懈怠了,没有好好教你读书。”

余英男连忙上前,心知师父素来不喜人跪拜,只脸上带着焦急,说道:“二师兄待我极好,那些个《论语》、《易经》的,都讲得勤奋,只是我资质驽钝,听不太明白,辜负了他一片心血。”

沈元景只是见她心浮气躁,吓她一吓,不到六岁的孩童,能够将这些书籍背诵,已经极为厉害,还要让她理解,就太过强人所难。

他当下语气转为温和,说道:“我门中传承的功法,一则源于前古金仙广成子,一则得益于纯阳真人吕洞宾,俱都是道家一脉,各中关窍虽不是旁门左道功法那样,一着不慎就落个走火入魔的下场,可也晦涩难懂。

你若不能好好读书习字,学个文章也一知半解,就算我把道书放在你手上,你也只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只得一个热闹。”

沈元景边说边把那广场天书下册展示出来,里头的蝌蚪文他自己都看不明白,何况这才蒙学的懵懂儿童,自然是两眼发直,不敢吱声。

他轻抚余英男的头顶,叹道:“你要是个笨丫头也便罢了,像你两位师兄那样,一个学天遁剑诀,一个学龙虎金丹秘法,就算成不了天仙,也有望地仙逍遥。

只是我这人心大,欲要结合广成子和吕洞宾两位老祖的道法,自创一门纯粹剑修的法门,专一于剑,不求外物,如此方不负来此世走一遭。”

他把手张开,里头露出一个圆坨坨的青丸,虽是从齐金蝉手里得来,可现今已然大有不同,颜色已变,形体更是小上许多,不复旧观。

看着质朴并不出奇,可法力催动,立时看出威力。剑丸忽然从手中消失不见,眨眼到了半空中,化作一柄无有前后的飞剑,左右摇摆,把余英男学过的各样招式一一展现。

只是沈元景用来,岂可同日而语,招法更是极尽妍丽,耀得满室五光十色。百花纷散,华彩荡漾如龙宫浮现;一虹独轻,气氛氤氲似仙境重出。

把余英男与芝人芝马看得目眩神迷,沉醉不能自拔。

又见剑光散作几只飞鸟,追逐打闹,相戏林间,俄而奋身一合,闪电一道,惊雷阵阵,回荡室内。

龙宫崩塌,仙境渐隐,泡影既解,一切又化作枚青丸,落到沈元景手中。

余英男福临心至,跪倒在地,郑重其事的道:“师父,我想学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