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芭提向来直言快语,性格颇为豪爽,不然的话,桑墨也不会在一众秀女之中,独独很是欣赏她。
她正一手用铁钳子夹着炭火盆,一手掀开门帘,那个时候,天空才刚微微泛起鱼肚白,就在这个时候,张公公阴骘的嗓音,配上他不男不女的长相,着实给阿尔芭提吓了一跳。
“你是什么人!”
由于这里都是住着秀女的行宫,就算是赵世达和侍卫们,平时也是见过的,唯独张公公她从未见过,又是在凌晨时分,语调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几分,带着浓浓的不满。
“杂家乃是皇上身边的张公公!”
张公公跟在皇上身边,虽然身份只是一个奴才,但是因为是宫中的大太监,掌权又说到器重,所以当皇上不在的时候,别人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就连适才他去找赵世达的时候,虽然明知道此事他并没有支会摄政王妃娘娘,但是赵世达也没说什么,还是根据他的要求,带上十几个侍卫,匆匆来到了秀女的住所。
“张公公?没听过这号人物,你来作甚!”
阿尔芭提皱了皱眉,很是不给面子的说道。
噎得张公公差点一口老学没喷出来,整个人都被呛得够呛,急急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咳咳咳,都快是入宫的人了,居然连宫中的公公都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可汗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污蔑我们的可汗!”
阿尔芭提的脾气火爆,对于张公公的诋毁,很是不满。
实际上,就算再没有常识,她当然也知道公公在皇宫里意味着什么,况且此人还是皇上身边的公公!
她之所以会用很无礼的态度来诠释这件事,只不过是碍于对于张公公的忽然闯入,在宣泄不满的情绪罢了!
毕竟在此之前,就算是一直对她们迎来送往的赵世达,在进到秀女的住所之前,都会让宫中的婢女提前通传一声的。
她们是外族女子,照理说是不讲究这个的,但是看到同住一起的王晴儿和王沐儿,对于婢女的提前支会,总是十分感激的塞上几两银子,久而久之,阿尔芭提意识到,很多时候,不是说自己觉得无所谓,这件事就真的无所谓了,而是在于别人对这件事的态度上,传达出他对你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赵世达的所作所为,就是出于对这些秀女们的尊重,而眼前的这个老阉人,则仗着自己是皇上身边的人,对她们的住所,说闯就闯,毫无半点的尊重可言!
按照赵世达的安排,她们这些秀女,是十人在一个房间的,而其他草原上的秀女,很多都是有三两个同伴在一起生活的,可是她这里,却只有她一个。
自从和同伴们分开之后,她就很怀念有同伴的生活,基于此,每每看到王晴儿姐妹的时候,就本能的很是羡慕,久而久之,竟生出了想要保护她们的欲望来。
因此当阿尔芭提的视线,落到了角落正在跪着的王晴儿姐妹的时候,她对眼前的老太监,就更加的厌恶了。
“你说老身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论是什么时候,就算是最最落魄,被要求去看守皇陵的时候,张公公也没被人指着鼻尖儿,问道是个什么东西!
此时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草原黄毛丫头羞辱,对于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极度要面子的他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
“来人啊!把她给我拖出去!”
一般情况下,在选秀开始前,开除几个秀女,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这种不成文的规定,一般也是用于中原秀女,尤其是那些来自江南,没有什么实权的商贾秀女身上。
其实在来之前,张公公就从赵世达的口中,打听出了陶金和慕妮的名字,打算走进她们的住所时,一旦她们两个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立即就派人将她们丢出去。
但是才视察到第三间小殿,就遭到了阿尔芭提的质问,对于张公公来说,自从坐上大太监的位子之后,还没遇到过如此晦气的事情呢!
“我看你们敢,我是千里迢迢,跟着尊贵的阿拉坦乌拉公主,一路从草原奔波来到这里的阿尔芭提,我家阿古拉可汗也是你们的盟友,你们居然在我没有犯任何错误之前,比试都没有比试,就将我给赶出行宫,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不光是我家的可汗,草原上和西域的单于也会觉得你们中原人欺软怕硬,不重视我们外族女子的!”
她这话说的极对,面对这条不成为的宫规,之所以挑选的,一直都是江南一带的商贾之女,无外乎也是因为外族的秀女,本身来到这里,就是历经跋山涉水了,算是一种变相的对中原的臣服。
处于礼尚往来的原因,更是处于礼仪之邦的名声考虑,但凡这些外族秀女,在选秀的过程中,没有犯上什么大错,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可以既往不咎的。
然而,张公公这一来二去的,居然上来就要将一名外族秀女给丢出行宫,赵世达见状,急忙横在二人之间,试图化解这场无谓的纷争。
“张公公,您先坐下来消消气,草原上的秀女就是这样,她们和我说话也是横冲直撞的,半点都不懂礼让,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们一般计较!”
这边才将张公公强行按在花园的藤椅上,那边他又转向阿尔芭提。
早在之前,按照桑墨的吩咐,他就已经熟记每个秀女的卷宗资料了,这个阿尔芭提,算起来,是阿古拉的远房亲戚,在草原上也是小小的一个分支,身份虽然没有阿拉坦乌拉尊贵,但是细细算来,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一个郡主。
此时的她,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铁钳子,眼看那火盆里的炭火,再不替换的话,就要完全熄灭了。
以前在蒙国的时候,她阿尔芭提哪里需要自己替换火盆,这些事都是有婢女来做的,她望了眼天空,忽然生出无限的悲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