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岩鳄的力气在飞快的消失。它已经不可能像是最开始的那样,还继续保持着旺盛的活力。
毕竟,它不是什么永动机。就算说在身体的进化水平上它已经是突破了鳄鱼这个种类的极限,并且在耐力上有了一个非常长足的长进。但终究也不可能说在这样一个漫长的战斗和追逐之后,它还能把体力维持在水平之上。
衰弱、疲惫。这是必然的情况。所以即便此刻的卢修就在它的眼前,是在触手可及的一个位置上。但砂岩鳄也已经是没有了力气,像是刚刚从地下冲出来的那样,发起那样猛烈的一个攻势了。
卢修是这么判断的。而这也并不是全是他的主观臆断。
除了自己猜测的部分之外,他也是通过此刻砂岩鳄沉重的呼吸,还有它脖颈上那已经有些溃烂的伤口以及伤口上血液的流量来相互佐证,这才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来。
这个判断对不对,那自然是要经过一番验证才行。而卢修验证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当着砂岩鳄的面一步步的后撤了起来。
他是半躬着身子,面对着砂岩鳄,以一个近乎弓步的姿态一点一点往后蹭过去的。
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减少脚步声。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这减轻的动作能避过砂岩鳄的耳目。更多的还是为了在砂岩鳄冲过来的时候,他能以最快的速度做一个前扑侧翻的动作,好从砂岩鳄的嘴下逃开。
在他看来,一路后撤,被砂岩鳄追着咬绝对不会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与其让自己落入到这样的一个困境,那还不如以一个有些冒险的方式,直接从一开始就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
毕竟,让砂岩鳄扭转过自己巨大的身躯,肯定是要比让它往前张着嘴,一路猪突猛进的来的费劲。所以即便这样做会承担一定的风险,但也未尝不是一个更合适的选择。
可谓是心里打满了算盘,连卢修自己都对自己的机智感觉到奇怪。以往他虽然是个爱动脑子的,但也没有说能敏锐到这样的一个地步。这算是连大脑都再发育了?
没有时间多想,他只能按计划行动起来。而注意到他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一步步动作,砂岩鳄也是不得不强拖着身躯的,向着卢修步步追击了上来。
说是追击,不过也只是勉强吊在他的身后而已。虽然不排除这是这只野兽的装腔作势,是在等待一个更好的发作时机。但不得不说的是,它这种拖拖拉拉的动作,到底还是让卢修有了一种高看它的感觉。
就这?心里面吐槽着,卢修却也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对它的戒备。鳄鱼这种动物是臭名昭着的家伙。你对它放松了警惕,它就能有办法让你大吃一惊。而为了不给它一丁点的机会,卢修直接就加快了脚步。
砂岩鳄勉强以沉重的脚步吊在卢修身后,其中不乏有一点想要借机恢复点体力,然后再趁机继续发难的意思。
但眼下卢修的脚步一块,它也是不得不跟着加速了起来。
这让它体力上的消耗当即直线上升。而反正也已经是没法再这么拖延下去,它也是干脆一声低吼的,就向着卢修奔窜了过去。
短短二十多米,对于砂岩鳄的这个体型来说也就是一个贴地飞窜加上一个扑咬动作的事情。而早就提防着这样的事情,卢修也是在第一时间里做出了扑翻的动作。
这让一切都像是预先排练好的一样。卢修几乎是贴着砂岩鳄的嘴角就从它的身侧翻腾了出去,他灵敏的身手甚至让他还有多余的功夫去尝试着触碰一下插在砂岩鳄脖子里的标枪。当然,实际证明了他明显是有些想多了。
想要把标枪从这么深的伤口里拔出来,可不是一下两下就能搞得定的事情。
但这却也明显是触痛了砂岩鳄,让这只巨鳄几乎当即就有些焦躁的直接甩动起了脖子,并且曲腾着脚步的,就有一种想要翻身压死卢修的意思。
但它没有这么做,或者说幸好没这么做。因为这么做谁也不敢保证,那露在它脖颈外面,最少还有个一米长的标枪会不会在它的这个动作下直接就要了它的小命。
这可是脖颈,颈动脉和颈椎的重要部位所在。寻常人稍微受点伤都有可能会有致命的风险,而它作为一个野兽,纵然是体格更加的强壮,却也不会例外到哪里去。
眼下它还能活蹦乱跳,只能说是侥幸。事实上卢修都在怀疑,就算此刻它逃掉了,以它目前的这种伤势,它又是否还能支撑下去。
这东西基本算是死定了,而卢修要做的则不过是加速这个过程,并且确保自己不在这个过程中沦为它的陪葬。
所以在避开这么一波袭击之后,他也是立刻站定了脚步,开始重新的诱导起这只贪婪的巨鳄来。
他已经不需要再做更多的勾引了。眼下他所在的位置,就已经是预定的陷阱所在。只需要砂岩鳄扑到这个位置上,他把信号枪往天上一打,就足以彻底的解决掉这个祸患。
而砂岩鳄当然不可能知道他的计划是怎么样布置的。
在这个关头上,它对于卢修的觊觎已经是到了快要丧失理智的地步。哪怕说就算是知道这是个陷阱,它恐怕也会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来。
所以,它算是如期而至。长着一张大口的它几乎是完全不出卢修预料的就向着他扑咬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卢修也只是把信号弹往天上一打,然后顺着岩壁连踩待踏,手上几度攀援的就把自己给拉扯了上去。
这让砂岩鳄只能是转过身子,面向岩壁的重新锁定它。
它没有立刻对卢修发起进攻。一方面是身体条件不太允许,它的体力还暂时不足以这么频繁的爆发。另一方面也是信号弹的硝烟让它感觉有些迟疑。
这种气味一度让它会想起了许多糟糕的回忆。它可不想再承受一次那种被烧灼和熏呛的痛苦。
而也就是这么迟疑了短短片刻时间,高空中就已经是传来了重物下坠的呼啸声。
卢修抬头去看,刚好看见一块足有他一个人那么高、有棱有角的巨石从空中飞坠下来。其笔直的角度恰到好处的就是落在巨鳄的后胯骨上。
砂岩鳄的后胯非常厚实,作为全身比例最为突出的一个地方。这里的肌肉和骨架都是它身上最发达的。
当然,这不奇怪,因为要是没有这么发达的后胯,它也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爆发力。这算是为进化而做出的一种选择,当尾巴的爆发力无法满足它的需求之后,它自然是会在这方面做出新的演变。
但,这样的进化演变还不足以帮它抵御这种人为的灾祸。因为当这重达数百公斤的岩石从百十米高的山崖上坠落下来时,其所造成的的杀伤力将远超其本身质量数十倍,乃至成百上千倍。
连小小的空易拉罐从这个高度上掉下来都能砸死人,更不要说这么大的一块石头了。
所以,只听噗嗤一声闷响。大量的血肉当场四溅横飞。卢修爬到七八米高都没有能完全的躲闪过来,几乎是当场就被飞溅的血肉洒了半个身子。
他这个旁观者尚且如此,砂岩鳄的状况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可以说是连一点哀嚎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的,它整个的下半身就已经是被坠落的巨石给碾成了一滩肉泥。
不论是其中的肌肉、骨骼亦或者是那些脏器,都被这纯粹的物理力量给彻底混合在了一起,并整个的平铺到了地面之上。
场面极其惊悚。而砂岩鳄也是一瞬间的就没有了声息。
到了这个程度,也不有人认为它能顽强到那种地步,在这样的伤势之下存活下来。所以根本就不用招呼的,清水泉就已经是从树上窜了下来。
“它...这就已经算是结束了吗?”
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清水泉仍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也许在一开始听闻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对这种结果有了一个预见性。但是她到底还是没有能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的轻松,以至于卢修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一样,就已经是置这样的一只巨兽于死地。
是砂岩鳄太菜吗?她不这么觉得。
作为一个古生物方面的学者,她可以很肯定的说,像是砂岩鳄这样的巨鳄,就算是放在有史以来所有的顶级巨兽中,都怕是能排上号的。而在鳄类这一单独类别里,它甚至能和鳄鱼中的万鳄之王——普鲁斯鳄来一决雌雄。
普鲁斯鳄的头部硬件可能要更胜一筹,毕竟那是堪比霸王龙的顶级头部硬件。放在整个地球生物史上,也是能名列前茅的恐怖咬合力。
在这方面,砂岩鳄虽然也不差,但终究也只能是相形见绌。
不过,砂岩鳄也有它的长处。那就是它的身体素质,尤其是爆发力以及耐力上,怕是要高出自己盘踞在水域里的那些亲戚不止一筹。
真要是算的话,可能也就是巴里纳斯鳄这样的陆栖鳄鱼可以与之稍微媲美。但巴里纳斯鳄到底有没有这个水平,说真的,她很怀疑。
砂岩鳄终究是太特殊了,作为一个从未被人发现过的新物种。她甚至都有些怀疑,砂岩鳄是不是巴里纳斯鳄这样的西贝鳄类在进化上的一个新的分支。而就它表现出来的种种能力来看,说它是陆鳄之王也绝对不为过。
而就是这样的一只陆鳄王者,如今却这么简简单单的就死在了卢修的手上。甚至说过程之激烈,连之前和凶齿狶对抗的时候都不如。这自然是让清水泉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它不该死的这么的卑微。这是她作为一个古生物学者在内心里的感慨。尤其是砂岩鳄这个名字还是她命名的前提下,她自然是更加的有一种遗憾。
尽管说,这对于他们这伙幸存者来说,眼下就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但她还是无法避免的生出了这种种复杂的情绪。
也就是卢修猜不到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不然他肯定要骂一句矫情。
而也正是因为不知情的,他才一个翻跃的从岩壁上蹦了下来。然后几步走到清水泉边上的就对她这么说道。
“当然,你以为这种事情有多难?不过就是一个畜生而已。让我废了这么大功夫,甚至都以身做饵了,它要是再不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就从清水泉的手上把弓箭给接了过去。
清水泉还没有弄明白他到底要搞什么,他就已经是张弓搭箭的,一连三箭的向着砂岩鳄劲射了过去。
三根箭矢如破腐土一般的,直接就从砂岩鳄下半身那筋骨糜烂的伤口中穿透了进去。一米多长的箭身整个的没入其中,连箭尾上的羽毛都看不见了踪影。
这足见这把强弓的威力。但清水泉显然没有功夫去关注这点,她只是以一副诡异的表情看向了卢修,同时以一副不是很能理解的语气就对他发问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报仇雪恨吗?它和你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仇吧。”
“没,我就是看看它到底死了没有。现在看来,它应该是死透了!”
在这一点上,卢修也算是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了。因为要是连这么粗的三根箭射进身体都还能强忍着动都不动弹一下,那它干脆改个名字叫忍者神龟算了。
一个野兽,还不可能龌龊诡诈的到这种地步。所以他也是放心的走了上去,然后顺着砂岩鳄稀烂的伤口就向着里面摸索了起来。
“你又在做什么?”
不是清水泉想要化身为问题宝宝,而是她实在是有些琢磨不清楚,卢修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个什么。
这一点卢修自己其实也很难解释。他是想要借机探究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给自己造成着那样的冲动。
但这种事情没法明说,最起码的,在第二个人出现在他这样的情况之前,他不打算坦白出来。所以也是随便的找了个理由,他就这么说道。
“没什么,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这废了老鼻子劲的才给它弄死,怎么也不可能说一点战利品的都不给我留下吧。别的不多说,扒了这层皮给自己做套皮甲,不也挺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