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大了,原本柔和的力度变得让人难以忍受起来,像是在驱赶什么似的。
阮栖闭了闭眼,脸颊被海风刮得生疼,她全然不管,仰脸问祂,“非走不可?”
辛烛嗓音平静温和,雪色长袍勾勒出模糊身形,祂本是这样的神,冷清却不冷情。
“没有人信仰我了,”
祂弯唇:“被忘却抛弃的神明没有存在的价值。”
任何不被人记得的,在某种程度上,就已经成为了不存在。
阮栖攥住祂手腕,认真地看他,一字一句,“我信仰你,”
她愿意做神明唯一的信徒。
面前的神明微微怔愣,祂面前笼着的雾气散了,露出的却是一双绛紫的眼眸,薄薄一层紫色蒙在眼瞳之上,沁骨的冷。
祂看着阮栖,不是之前那样的柔和,带了一点凉,和若有若无的踟蹰。
这是不会出现在辛烛脸上的表情,以前那个人也不会有。
阮栖一直强忍着的泪意突然决堤,她喉间涩痛,眼泪绵绵,视线模糊了,却仍然执拗地看着祂,看着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睛,再次重复。
“如果你是神明,我就信仰你,做你永远的信徒,我存在多久,就爱你多久,”
她哽咽难言,“我信仰你,追随你,只要你肯等我一步。”
喻礼,我信仰你。
这穿梭世界改变不了的刻骨的爱意,就是我的信仰,是我追随你的凭仗。
她以前喜欢祂,喜欢得小心翼翼,怕被拒绝,怕不能永远拥有,后来喜欢祂,贪恋于小世界里每一次的相知相守,却总想着离开祂。
祂是神明,她是一缕随时都能散去的风,她图一时贪欢,不敢奢望以后,不敢奢望神明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停留太久,爱得真,怕得也真。
可现在,她愿意做扑火的蛾,愿意拿全部的勇气和幻想来爱祂。
她要引神明下神坛,要做祂永生永世的信徒。
神明抬手,拭去她挂在脸颊上的泪,微凉的指尖很快被泪水染温。
喻礼捻了捻指腹,长睫下是若隐若现的绛紫,祂沉默良久,淡声颔首,“可以。”
不管以前那个祂是什么样的,跟这个女孩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喻礼都想给她这个机会。
做我永远的信徒吗?
神明眯了眯眸子,眼里浮现出一丝很浅的愉悦。
听起来不错。
祂反手蹭掉阮栖脸上的泪,语调淡淡,带着祂独有的冷调。
“别哭了。”
阮栖忍了太久,压抑了太久,记忆被封存的那些日子里,她是异世界的孤魂,是没有支柱的生灵,次次被祂吸引,心里却始终惶惑不安。
这种惶惑不安,从一开始就跟着她,到这一刻才算有了了结。
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这里,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儿迈了过去,汹涌的情绪哪是那么容易止住的。
阮栖哭个不停,她本不是爱哭的性格,二十几年的眼泪都攒到了这一刻。
喻礼略无措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只是安静地给她擦眼泪。
她哭多久,祂就给她擦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