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带着蜂蜜清甜味道与醇厚香气的滚烫红茶翻滚着冲进咽喉,冲淡了胃部堆积起来的令人灼热难耐的胃酸。品尝者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任由杯中升腾而起的蒸汽包裹视线,在长长的睫毛上凝成微不可查的水滴,从窗外蔓延至床边的微弱阳光穿过厚重帷帐间的缝隙,在细小的冷凝露珠上散射成彩光。
黛娜几乎要为眼前的这一幕倾倒了,共同守卫在此的姐妹会成员也激动得不能自已。不仅是因为她们的主人平安无事,更是因为她们目睹了自己高贵的主人晨起时的美景。姐妹会成员在她们的主人身边时就感受到了从心底滋生起的满足感,而醒来之后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更是令她们激动得发抖。但良好的服从性让她们将表情隐藏在沉重的头盔后面。她们打算结束任务之后再去和同伴炫耀,这件事能让她们在姐妹会中风头无两。
凯瑟琳一定会气得咬牙切齿,塞维娅愉快地想到。作为蒂塔小队的后来者,凯瑟琳总是迫不及待地展现出自己对于技能的熟练,赛维娅总是在私底下将她称为“咋咋呼呼的小狗”,总是在姐妹会交流的游戏中一头撞进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陷阱里。
塞维娅并不讨厌她,但她总是忍不住想要逗弄这位性急的姐妹。她打算再欣赏一会主人的美貌,反正她戴着头盔,就算是黛娜女士也不能发现原本应该盯着窗外的她正在努力用余光往房间里看。
“你怎么样了?”
“没事,只是需要吃点东西。”
赛维娅忍不住皱起眉头,因为这个声音打断了她的主人继续喝茶的动作。但是她也没法对那个女人生气,因为那个女人的技能与学识对她的主人非常重要。面对玛雅·汉森的问候,萨洛蒙只是给予了平淡无奇但却令人安心的的回应。萨洛蒙没打算透露自己看到、学到了什么,那些知识实在是太过庞杂了,如果不是黛娜端来的热红茶,他现在说不定还是晕乎乎的呢。
也有可能是血糖降低的缘故。黛娜告诉他,他在沉睡期间数次发起高烧,她不得不多次更换葡萄糖溶液并且对他进行降温。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玛雅·汉森已经换了一件和他沉睡之前截然不同的衣物,想来肯定超过了一天时间。于此同时,他也对黛娜的服务很满意——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手上正在进行葡萄糖静脉注射,他的皮肤也感受到了清爽,很显然,黛娜不止一次用毛巾擦拭过他的身体。
“黛娜。”他向等候在一旁的女仆问道,“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女仆将萨洛蒙沉睡期间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了萨洛蒙。包括瓦坎达皇室王子到访,小王法师和雅典娜过来探病,以及被姐妹会拦在门口的哈罗德·芬奇和萨姆恩·肖。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萨洛蒙好奇地问道。但黛娜却突然有些难堪,因为她没法回答自己主人的问题。察觉到她的情绪的萨洛蒙为了缓解女仆的尴尬情绪,只好轻声细语地劝慰她,他说那肯定是凡人之间的小事,不用太过着急,这并非黛娜的工作疏漏。
但是这看起来十分温馨的景象在玛雅·汉森眼中却是另外一种场景。她亲眼目睹了那个光怪陆离的场面,她亲眼见证萨洛蒙的人性从流失到恢复,玛雅·汉森认定沉睡前后的萨洛蒙一定有些不同。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没等玛雅·汉森的小心思转完,萨洛蒙就先开了口。他的的确确有些不一样了,但却不是因为那些知识,而是因为他在圣痕上的进步。他让黛娜去书房,把那张他从修道院里抢来的卡巴拉密契,他指着那张写满了希伯来文的羊皮纸,向黛娜和玛雅·汉森解释起了自己的变化。
生命之树有十个质点,叫做十个Sephiroth,单数叫做Sephira,链接着十个质点的有二十二条路径。从最底下物质界的王国开始,越向上攀爬就越接近精神,越远离物质,越超凡脱俗。这十个质点与他的圣痕一一对应,蕴藏了无法想象的威能,而沉睡之中萨洛蒙就是在圣痕中取得了进步,而他的意识本体也在尝试跨过名为知识的源质,从心智往灵性的层面上升——他的最终目标是抵达顶点王冠(Kether)以及之上的三层Veils,那是被称为“那未显化的”。按照偶像理论,那三层也能对应七又三层天堂的上三层,是上帝与大天使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种魔法上的进步,是他魔法生涯的王冠。但是这没有那么容易达成,需要穷极一生才能抵达那“那未显化的”三层Veils。那三层分别为Ain,AinSoph,AinSophAur。最上层的是无限光,如果小王法师或者尊者在这里,其他人就会知道萨洛蒙第一次圣痕失控时所绽放出的光芒就源自那里。
这是对于灵魂状态的描述,尊者将要跟随永恒大神探索的就是那未知的领域。
当然,萨洛蒙没打算现在就和玛雅·汉森讲太多神秘学知识。即便她已经有了一定的炼金术基础,但要说到对魔法的熟知程度可能还不及索拉红林德鲁伊教团的大祭司。她还需要学习,萨洛蒙也需要——他要将那些知识转化为人类可以接受的理论,为此他必须开始学习细胞生物学和病毒学,将自己的知识与之对应。
同时玛雅·汉森也需要将萨洛蒙的知识与实际工作相结合。
“我从出生起就经受着圣痕的折磨,这是恩赐也是诅咒。它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的灵魂,每当我打开圣痕时,我的精神就会承受极端痛苦折磨与混乱。”萨洛蒙用最平淡的语气与诉说自己的痛苦,他的表情毫无波动,仿佛那些痛苦对他来说是某种习以为常的事,就和喝一杯热红茶没有什么区别,“但我能掌握圣痕,掌控这个诅咒,它臣服于我,而不是我臣服于它。我从出生起就开始练习,尊者曾用圣骸布保护我,而我也在那种保护下学会了如何面对冲击灵魂的知识。”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强烈的自信,眼睫毛上的冷凝露珠也消散了,这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十分真诚。仿佛是融化坚冰的滚烫开水,在灵魂上形成一浸泡全身的湖温热湖水,让人不自觉地在合适的水温中放松下来,毛孔张开,舒适得昏昏欲睡。
萨洛蒙在不自觉间影响了其他人,他对此根本没有自觉。这是他最大的改变,他的某种内在开始缓慢显露出来。
“那些知识不算什么,玛雅。我没有那么轻易被改变。”他笑着说道,“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