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衡垂着眼看怀里的少女,低声道:“雪娘,我找了你很久。”
傅挽忽然想起来,自己待的山谷是西王母送的。傅挽忽然后悔自己一宅就是几十年,早点出来说不定都大团圆了。
“对不起……”傅挽也有点意外地道:“我以为你是有十年才会出关。”
祁衡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傅挽心头一紧,下意识赶紧解释道:“你不是去修仙了吗,你怎么会出现在魔界?”
“雪娘不喜欢魔?”祁衡语调隐忍克制,这些年,他大致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寻常鬼魂除非心有所念,否则死后便会被拉往幽冥河畔,至于有执念的,刚死亡成鬼的时候连自我意识都难以保持。
而她却能阻止他,甚至陪在他身边。
再后来,他多方运作,果然查出了她的不寻常之处。
她不是普通人,她是上古神女陨落成为了世间第一只鬼。哪怕她成为了鬼,因为被天劫赋予的灾厄命格会伤害寻常凡人,她便封印了自己的神力。
她善良,纯洁,是愿意为救世奉献生命的神女。
而他,只是一个肮脏邪恶的魔族。
他踩着累累尸骨,趟过看不见尽头的血河,才成为眼前这个可以自保的恶魔。他要活着,就要攫取掉旁人的生命。
和她一点也不一样。
祁衡低眉看着少女平和柔软的眉梢,伸手拂过她的鬓角,但是最终落在她的后脑勺上,指尖生出无数漆黑魔气,一点一点地侵入少女身体。
少女毫无所觉,只是仰起脸看着面前的男人,笑意清浅。
傅挽摇头,“只要是阿衡,我都喜欢。”
祁衡的手一顿,漆黑的魔气缠绕在他的指尖,像是一团会动的黑雾。他迟疑了一小会,还是将那团黑雾注入了傅挽的身体。
“雪娘。”男人微微低头蹭了蹭少女的脸颊,他微微含着病态偏执的微笑,伸出雪白修长的指骨替傅挽拨开额角碎发,吻在她的眼睛上。
傅挽下意识闭上眼睛,眼睫微颤。
祁衡低声道:“你不能不喜欢我,知道吗?”
傅挽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笑了起来,“已经喜欢啦,以后也会一直喜欢的!”
少女的笑容明亮纯真,看起来简直灼眼。祁衡有些仓皇地避开她的目光,心头涌起些温暖的情绪,倒是让他有些发怔。
空荡荡冷冰冰的胸口,许多年,不曾有什么情绪起伏了。
傅挽仰着脸看祁衡便是笑着,眼中也含着三分苦涩的神态,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如果她不宅在西王母给她的山谷里,兴许两个人已经见面许久,互相陪伴许久了。
她微微踮起脚,伸手抱住他。
“真的。”
她也是真的喜欢他,不作伪。
可以为了他,尝试着去做很多事情,尝试着去感受活着的滋味。
“好。”
祁衡微微抬少女的下巴,低头吻上她柔软的唇。
魔界的天空是灰色的,此时落下簌簌初雪,像是漫天都在飞舞着灰色的蝶。
傅挽抓紧祁衡的手,指甲硬生生扣进肉里,这一瞬间,她忽然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非常多的事情。但是,太多了,她来不及去看,就消失了。
但是,阿景是她认识的人。
他不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
“怎么了?”祁衡抬手,手心里放着傅挽微微颤抖的手腕,傅挽的手上鲜血淋漓,全都是祁衡手上的伤口流的。
傅挽张口想要说话,身子却猛地一软,整个人晕了过去。
祁衡下意识去探少女的气息,但是她的气息很正常,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大约过了半刻钟,躺在他怀里的少女醒了过来。
傅挽打了个哈欠,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的祁衡大概茫然了一瞬间,这才道:“我怎么会睡着了?”
祁衡:“……”
对面的祁衡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傅挽左右研究了一下,发现自己哪哪都正常,便不再纠结。
这世上想不通的事情嘛,多了去。
祁衡现在混成了一个大魔,在魔族很有些名气。
当然,仔细点说的话,就是魔界的魔君。
……傅挽也想知道,为什么鬼王魔君什么的反社会扛把子全是他。
傅挽回去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跟在祁衡背后,哒哒哒地滚进了魔族王宫。魔族的王宫整体色彩都是黑的,装饰物也阴森威严,看起来怪吓人的。
傅挽一边走,一边吐槽,“在这里夜行的话,会被吓死吧。”
祁衡挽着她的手,似笑非笑,“还是这样胆小。”
不知怎的,两人忽然想起明家门内的倒挂脑袋。那时候的傅挽,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确实有点吓人啊。”傅挽小声道。
祁衡抬起手,将少女打横抱起,眨眼之间便离开了长而幽冷的甬道,转眼便到了一个森严大殿之前。他劲直抱着傅挽进去,守在门口各处的人全都矮身行礼,不敢多看他一眼。
这座大殿比之外面倒是没有那么阴森,只是还是一片漆黑,看起来空荡清冷。
他将少女放在柔软的毯子上,这才矮身曲腿坐在傅挽身侧,伸手倒了一盏喝的递给傅挽。傅挽伸手接过来,毫无戒备地咕咚了几口,转头看向他,“这是什么,好喝。”
祁衡伸手拂掉少女的发带,苍白手指梳过她漆黑长发。
傅挽觉得脸颊有些烫,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眼睛因为热气湿漉漉的,像是小鹿般濡湿可爱。
他稍微靠近傅挽,将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雪娘,嫁给我,好不好?”
傅挽一愣。
现在的祁衡,已经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乞丐少年了。
她想起自己骗着他说自己是他小媳妇的时候,脸越发红了,有点心虚,又有点窃窃的喜欢被回应了的快乐,简直一时之间都有些飘然。
“雪娘答应做我的小媳妇,”他的指尖落在傅挽的锁骨上,微微滑动,她的衣领便被挑开,“如今,是不是该允诺了。”
傅挽艰难地往后挪了一点,脑子有些迷糊。
“可是……”
话还没说出口,她的嘴便被人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