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能听到怨气嘈杂的喧嚣声。
“你是整个修真界的灾难，她喜欢你是假的……”
“你是肮脏的魔神！”
“宋梧会放弃修真界那么多人，选择你吗？”
“杜临可是她的师兄，相识相伴数百年……你才认识她多久？”
“她不会喜欢你的。”
“你看看自己，浑身都是肮脏的魔气。”
……
傅挽看着他赤红的眸子里流出浓稠鲜血，怨气化成她和谢瑜的模样依偎在一起，抬着小巧精致的下颌，傲慢而矜持地对宋景道：“你喜欢我？你配吗？”
宋景看着“宋梧”，身边怨气翻卷扭曲，吹动他漆黑长衣，露出毫无血色的肌肤，“师尊……我……”
傅挽第一次这样无力，“阿景！那不是我！”
可是宋景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宋梧”踮脚亲吻“谢瑜”，含笑的侧脸很温和。
良久，才侧目讽刺地看他，“秋华门宋梧，永远不可能喜欢一个魔族。”少女悲悯温和的眸子里露出嫌恶的神色，像是在看什么再恶心不过的东西，“沾满怨气和鲜血的魔神，你知道你有多肮脏吗？”
傅挽伸手去拉他的手，却被他身边萦绕的怨气烫得一颤，她的手顿时鲜血淋漓。
宋景目不转睛地深深看着“宋梧”，试图缓缓走近她，“师尊……我不当魔神了，师尊不要嫌弃我……”
“宋梧”冷笑，“你连人都不是，不过是鲜血和怨气塑成的一个怪物罢了。不要碰我，脏。”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她转身揽着“谢瑜”离开。
“谢瑜”转头看他，眼神嘲讽而恶毒，语调更是尖酸刻薄，“肮脏的怪物，不要惦记阿梧了。”
傅挽看着宋景看着“宋梧”远去的背影，浑身迅速消解，化成浓稠如烂泥黑水的人形怪物。空中恶鬼哭嚎，地上漫起浓稠鲜血。
她听见，恶鬼哭喊着，“不要走——”
“不要——”
傅挽咬牙，伸手抱上那团浓黑人形。
霎时间，她浑身都疼得尖锐而细密。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皮肉在被黑雾消融出滋滋声，真疼啊……不知道阿景受到那样强烈而浓稠的怨气折磨时，心中是不是这样疼。
只要你有意识的时候，你的脑子就在告诉你，你有多肮脏丑陋有多被所有人厌弃。
是所有人眼里该被消灭的那一个，被视作异类和垃圾的那一个。
你最喜欢的人，奉若活着的力量，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有多嫌恶你。
是不是很绝望？
傅挽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这样的念头，坚定的意念终于忍住浑身皮肉被烧灼的痛，双手鲜血淋漓地将宋景揽入怀中。
她很疼。
真的很疼，疼到眼泪哗啦啦直掉，“阿景，我在啊——”
刚刚被天道屏蔽的系统这才察觉到，卧槽一声立刻给傅挽屏蔽了感知，“卧槽卧槽，这年头对自己这么狠的宿主不多了！你是隔壁虐文组跳槽来的吧！！”
傅挽在心里嘤了一声，“我看上你们家反派了，能抱走吗？”
系统：“我给你查查啊！”
大约过了三秒，系统回答：“可以！”
傅挽：！！！
系统继续道：“不过你得将他每个世界的记忆，全都唤醒。”
傅挽问道：“不是切片？”
她看过很多小说里，男主是切片主神。不过……她和阿景都混到这个份上了，别说主神了，就是主角都没半点关系好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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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道：“当然不是，他只是没有每个世界的记忆。”
傅挽正要问为什么会每个世界用一个人，她身上的痛觉忽然袭来，傅挽疼得整个人猛地一颤，却被人慌忙抱住。
宋景恢复成之前的模样了，此时垂眼看着面前的她，“师尊，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傅挽面前扯出一个笑。
少年一愣，袖底丝线爬上墙壁，片刻之间便织出一片漆黑的被褥。他轻手轻脚地将傅挽放上去，傅挽浑身染血，脸色十分苍白。
接触到被褥的时候，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一颤，漂亮的眼眸里蒙起一层水雾，眼尾染着楚楚可怜的薄红。
他伸手，怨气在他的操控之下，乖顺地包裹在傅挽身上。不多时，傅挽觉得身上的疼痛好了很多。
再抬起手，手上的伤口消失了。
傅挽不敢再直接和他说自己要离开。
可是杜临和那些弟子，她不去管吗？她本人是傅挽，只是为了他而来不错。可是她用了宋梧的身子，那就要履行宋梧要履行的职责。
她只能先问问系统，“杜临和秋华派有危险吗？”
系统表示自己不知道，并回答：“你记得原文里的情节吗？”
傅挽道：“没记错的话，是血魔用命打破了魔界与人间界的结界。宋梧用自己的仙骨，化为结界，救了整个人间界。”
傅挽继续分析道：“血魔没死，它第一件事就是找宋梧报仇。谁不想活着呢，只是魔族是恶所化成，修士肯定要彻底杀了它。所以，必定是血魔落败之后才会用命开人间界与魔界的结界。”
系统发出了老父亲的叹息，“难为你的智商了。”
傅挽：“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傅挽又思索了一会，“血魔肯定会去秋华派找我，还有哪些人，为了让秋华派不替我出面，肯定将他们控制了起来……此时若是血魔去……”
她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那可是照顾原身像是照顾女儿似的杜临，而且这样一照顾就是几百年，还有那些只要一看到她就像是看到最最喜欢的偶像一样的小鸡仔们……
不行，她不能丢下他们被血魔屠杀。
“那什么，瞬移符……”
系统：“没了，你用完了。”
傅挽看着一旁坐着的少年，想了想，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瓶桂花酿，又往里面丢了一把迷魂药。荡了荡，这才倒了一杯，递给宋景，“阿景，你最爱的桂花酿。”
宋景接过来，看着她，一口喝尽了。
傅挽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对人有用的迷魂药对他有没有用，也没想到她忽然给他递桂花酿，他半点不怀疑地就喝了。
若是他怀疑的话……
但是看着少年支着下巴，渐渐合上纤长的睫毛，半点不动作了，傅挽才松了口气。
她捏了个诀，转身御剑出去了。
傅挽不知道，她才出去，原本睡着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神色阴郁地看着洞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