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南门
头戴轻纱箬笠的洛瑧下了马车,直奔南门而来,她轻敲了敲门,开门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元!”
小元看清来人,忙让了进去:
“是我,请进。”
洛瑧问:
“你何时入王府了?”
小元合上门,微笑道:
“师姐,不对,以后我要唤你洛大小姐!你离开开封府那日,我便来了。”
洛瑧眸色如蕴,似有焦急:
“这样啊,你快带我去见王爷。”
小元面露难色:
“现下,恐怕不行。因为,世子殿下与吉少傅、习公子都在书房里。”
书房门外,管家回禀:
“王爷,洛大小姐来了。”
书房内,四人凝目相视。
“我去看看。”
景昉转身出了门。
花园中,洛瑧迎面走来,见景昉只身一人,她走近问:
“师兄,你可知师父现在何处?”
景昉目色深沉:
“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心急?我听闻,你受了伤,伤势如何了?”
洛瑧开门见山:
“我的伤都好了。我此来就是问师兄,可知蓬山掌门令的来历?”
景昉盯着薄纱之后的面容,澄思寂虑道:
“我们边走边说。”
话毕,他引着洛瑧向院子深处走去。
微风习习中,两人来到湖心木桥上,景昉面色平静:
“西林一行,你遇到了何事?”
洛瑧临风静立:
“西林如今的主人复曦曦,她见过我手里的掌门令,她唤此玉为镇魂玉,说此玉原是西林之物。”
“是的。”
“师兄,你早就知道。”
景昉语气如常:
“你去西林那日,师父告诉我,多年前,蓬山与西林,曾有过不解之缘,镇魂玉就是西林上一代林主赠予蓬山之信物,当时,蓬山作为回赠,也传给了西林一套阵法,就是不久前,你刚见识过的移山阵法。”
洛瑧心中震惊:
“所以,镇魂玉是西林瑰宝,才能解西林八方毒阵。”
“正是。”
“师兄,那蓬山与西林之间,到底有何渊源?”
景昉凝视着她:
“瑧儿,师父没有细细说明,只交代,那是上一辈的善缘,让我们不必深究。”
“我还有一事想问师兄。”
“你说。”
洛瑧眉眼如粹:
“倘若三皇子没有死,你的计划到底会是怎么样的?”
景昉目色深幽,她果然开始怀疑他了,怀疑他奋不顾身,来到这风云诡谲的京都的最初目的!是啊,她如此聪慧过人,心思通透,又怎会一直地浑然不知呢!
“他的死是弥关的意外,却不是全盘计划里的意外,我要稳固地站在这个王府里,取而代之,皆是必然。”
洛瑧双眸轻颤:
“你可想过,他淡看名利,遗世独立,而你,一心想的是复仇,尽管你花了多年时间,耐心揣摩、处处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力求丝丝入扣,完美逼真。可你们终究不同,他不是你,你也不会成为他!”
景昉语气如冷:
“但我却明白,若我一直长在宫中呢,我与他走得都会是同一条路!”
洛瑧心痛不已:
“师兄,师父助你入京,究竟为何?”
景昉目光黯然,语气严厉:
“瑧儿,你可以质疑我,但你不能质疑师父!”
洛瑧眉间微蹙,深感痛惜:
“我不能干扰改变你的计划,我只希望,蓬山上那个高情远致的寄师兄,不会离蓬山和我们,越来越远。”
眼见洛瑧眸中带泪,景昉终是于心不忍,他微低着头,温和地看她:
“脸上的伤,还需好好敷药,银国的毒,虽易解,却也容易留下疤痕。赐婚之事,或有转机,回去吧,不要担心我了。”
木桥南边的曲廊里,易橒澹与吉泞宁神而立,遥望着桥上似是在争执的两个人,心中充满费解。
“我,还从未见过景昉有如此一面!”
吉泞面色疑虑。
“你说的是,失控争执,还是,格外紧张?”
易橒澹声音决冷。
闻言,站在他身边的吉泞,陡然一震:
“橒澹,你怎么了?”
易橒澹回过神:
“走吧。”
洛瑧出府时,景昉送易橒澹、吉泞、习贤正好离开,众人相遇于门口。
景昉面向众人,坦坦荡荡:
“之前受橒澹所托,洛姑娘照看我的伤,今日为诊脉而来。”
习贤上前询问:
“洛姑娘有心了!听闻你受了伤,不知现在伤势如何?”
洛瑧欠身:
“我的伤无妨,早已好了。”
吉泞向来心细如发,他静观洛瑧的气色:
“洛姑娘的伤怕是需要些时日调养,洛姑娘身为神医,也不可大意啊。”
洛瑧微笑:
“多谢吉公子。”
易橒澹漠然而立,沉邃的双眸在景昉与洛瑧之间徘徊,景昉沉静理智,与往常并无不同,却与方才木桥上之人,判若两人;薄纱之后,洛瑧微仰着头,明眸若水,难掩欣然,白皙的脸上,一道隐隐若若的伤痕,还是很醒目。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是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景昉吗?还是那个,自平江府而来,心思澄澈,为你以身犯险的小姑娘?
易橒澹有些懊恼自己的疑心,寂然的双眸更加地冷漠如冰。
洛瑧见晰易橒澹眼中明显的疏离,欠身告辞:
“王爷,各位!药方已经调整好了,洛瑧告辞。”
景昉面带笑意,谦和有礼:
“洛姑娘,我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医治。稍后,我会派管家亲自登门致谢!辛苦你了。”
洛瑧会意:
“这都是医者的本分,王爷不必记怀。之后调理的方子,我也一并交给了管家,洛瑧也算功成身退了,王爷保重。”
洛瑧离去,众人也告辞,往外走去。
习贤在一旁忍不住念叨:
“我看着她脸上的伤似乎不轻啊!”
吉泞凝神深思:
“凌骞的剑,可是银国铸剑师瑫迂所铸,锋利贯世。洛姑娘的伤唯有仙宗一脉可医,仙宗嫡系弟子中,思北霜擅长内症,大弟子寄南却专攻毒症,妙手无双!只是,寄南形迹深藏,世人难得他的消息。”
习贤问:
“那此番可是他的师妹受伤,他该现身了吧。”
吉泞不确定地:
“这很难说,他若能来,洛姑娘的伤不早好了吗。”
景昉站在原地,目送三人离开,目色如晦。
易橒澹回眸,目色冷静:
“刚刚得到的消息,昨日,凌峥的使团已经到了葫关。”
景昉点头道:
“比预期倒是晚了数日,不知这位别出心裁的二王子,又会精心准备什么厚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