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景帝气得不轻。
他也不是那种,会和未来的儿媳妇儿去争那一个两个橘子的人!
重点是,他家儿子的态度,就不对!
现在还没有大婚就对人家小姑娘这样挪不开眼了,那若是以后大婚了,那个小姑娘心思不纯的话,他这儿子岂不是会立马堕.落成昏君?!
呸呸呸!
不可以这么想!
狠狠的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的弘景帝又开始琢磨另外的可能。
儿子绝对是个好儿子,他也不吝啬的想要夸。
可是,可是架不住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意图不轨!
想到自己的儿子可能毁在那些阴谋诡计之下,弘景帝就一阵气血上涌。再一想那小姑娘的来历,他心里也越发觉得不安起来。
那小姑娘是镇国公府的血脉肯定不假,可是一出生就被人换出去,丢在那穷乡僻壤处到现在……
对外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是,具体如何谁能保证呢?!
倒不是说他怀疑镇国公有什么问题,而是那样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与国公府失去联系那么多年,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有谁知道?!
万一,这就是别人一早埋下的暗子,就想着等到时机成熟,来对付太子的呢?!
否则,他那一向不近女色的儿子,如何会只是在那城外酒馆里惊鸿一瞥就对那小丫头一见钟情了呢?!
何况,若真是穷乡僻壤之地被磋磨大的孩子,又如何会有如今这样通身的气派?!他几次在宫宴上刻意观察,那小姑娘的言行举止大气有礼,比起那些贵胄家精心培养出来的闺女还要出色几分。
若仅仅只是靠教养嬷嬷什么的教养上不足月余就能有这样的仪态举止……
那满京城里那些从小精心培养还养的歪瓜裂枣的贵女们,岂不是该去集体跳护城河?!
这不成笑话儿了嘛!
“父皇,您这里儿臣是最早吩咐人送过来的。”萧凌钺岂会看不出弘景帝心底的那点儿小别扭,他笑了笑,淡淡的开口解释道:“而且是挑的最好的,送过来了三筐。
不光是您这里,后宫的嫔妃那里也都有送到。最后剩下的,儿臣才选了一些好的给软软送过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是送了东西过去,却算不得僭越。
只是萧凌钺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弘景帝越发怀疑起苏软软的存在和居心了。不过面前这傻儿子明显是陷进去了,和他说什么都等于是对牛弹琴。
想到这里弘景帝也就觉得不再继续就这个事情与萧凌钺多费口舌,等他找到那小丫头的破绽,将一切证据都摆在这混小子面前,看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笃定,他的太子妃什么都没有错!
“父皇,软软不是妖妃,儿臣也不是昏君。您不用胡思乱想了。”剥好橘子,萧凌钺站起身,慢条斯理的走到弘景帝身侧,将那橘子放在了他手边的瓷碟上,而后才似笑非笑的继续道:“再则,您也误会儿臣了。儿臣剥这个橘子不是为了给儿臣自己,而是想着父皇您半晌心思都在棋局上不曾挪开,吃个橘子可以提提神。”
“……老子自己有手有脚,要你给老子剥啦?!”弘景帝心里的那点儿小心思被戳破,顿时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他恼羞成怒的冲着萧凌钺吼。
吼归吼,但是瓷碟里剥好的橘子却到底没舍得扔,斟酌了再三只是将另一个空置的碟子扫下了地!
“罢了,那小丫头你喜欢归喜欢,可是父皇也得提醒你,这女子的来历,你还是去查一查更为稳妥。她毕竟在外头呆了那么多年,如今回来……”弘景帝有些烦躁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别怪父皇心疑,你只想想之前先皇还在世的时候,文贵妃的所作所为,父皇便只觉得脊背生寒。
父皇受过的苦,遭过的罪,怎么都不希望你再受一遍。”
“父皇,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母后当初能有文贵妃的心机与决断,她后面的结局,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种呢?!”
相比较原身,萧凌钺更能跳出眼前的桎梏去看全局。
所以在很多时候,他无论是提出的质疑还是什么,很大程度上都能做到实事求是,不失偏颇。也正因为如此,哪怕很多次都能怼得弘景帝恨不得杀人,却最终还是在失控的边缘止住了脚步。
因为他很清楚,萧凌钺所说的那些都是事实,哪怕他不接受,却也是最中肯的评断。
“那也就不是你母后了。”弘景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母后性子温婉,惯是不与人争执的。”
“所以,她明明心里不愿意父皇您纳罗贵妃她们这些妃嫔进宫,却不得不沉默忍耐,又不懂得如何去排遣这种郁结与痛苦,面对罗贵妃的步步紧逼她无力应对,又害怕您担心为难而不得不一退再退。
最终她的温婉柔弱,害死了她。
儿臣喜欢软软,却并不喜欢软软是那没有任何主见与反抗能力的菟丝花。
若是有一天儿臣不在京中,她也能够支撑起一切,而不是遇事只知怯懦后退的小可怜。”
萧凌钺看着弘景帝,十分平静的开口:“所以,父皇您放心,软软是什么人,什么性子,儿臣再清楚不过了。
儿臣不是那等不懂分辨的昏聩之人,至于软软,这次春狩父皇也有机会与她多接触,您多了解她一些之后,自然也会像儿臣一样选择信任她的。”
“罢了,父皇手中的一切,迟早也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你既然能够如此笃定你所选的太子妃值得信任,那父皇自然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弘景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手轻轻的摆了摆,示意萧凌钺出去。
虽然这孩子说的话有些不中听,但无可否认,他所说的确实存着几分道理。
其实在元后出事之后,他母后也曾不止一次的说过,若是元后当初能够硬气一些,能够多一些筹谋,那至少也不会到最后抑郁而终……
可是,他与元后自小相识,已经习惯了一切都由他来掌控,来安排;所以最后与其说是元后的懦弱害死了她,倒不如说是他曾经的自大与自负,害死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钺哥儿长大了,比起当初的他,实在是强出了太多!
“德全,去吩咐下去,春狩的时候,让他们护着些太子妃。不用刻意去留心,只要不危及到太子妃的安危,可以不插手她的任何决定与举止。”
想了想,弘景帝还是忍不住扭头对着一直伺候在旁边的德全吩咐。
哼!
他才不是真的相信了那个小丫头!
不过是想着,眼下如果那个小丫头出事,他的儿子会伤心难过罢了!
……
简单的休整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车队再次拔营前行。
苏软软收到萧凌钺递过来的橘子倒是没有独吞,而是分成了几份,除了给安国公府那边的刘云蕊送了一些过去之外,连刘氏那里她也没有落下。
素月回来的时候,脸色并不算好。
这让苏软软难免有些奇怪。
等到马车行驶起来,她才开口问素月道:“这是怎么了,有人惹你不开心了?”
“是安国公府的事情。”素月看了一眼苏软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还真是,奴婢长这么大,从来不曾见过那样不要脸的人。”
原来,按着安国公府的安排,也就是安国公夫人带着安国公府的几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出门。原本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却不想关键时候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就在苏软软听素月说起安国公府种种的当口,这会儿刘云蕊的脸色,也是黑成了焦炭。她盯着瑟缩着躲在车厢最角落恨不得直接消失的三房的庶女刘云芯,若不是知道此事场合时机不对,她真的很想将她的脑袋扒拉开看清楚,看看她脑子里是不是灌满了水!
“云蕊姐姐,你别气了。二伯母已经说了,等回头到了前面的镇子上,就让人安排她与那两个丫头一起回京去。”同样是出自三房的刘云瑜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有些尴尬。
她这会儿其实心里比刘云蕊还要愤怒,可是当下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发火又有什么用?!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问题解决了才是最要紧的。
“是啊,云蕊姐姐。有道是只有千年做贼的,哪里有千年防贼的?”刘云姝见状也低声开口劝刘云蕊,她瞧了一眼旁边已经开始捂着脸低低抽泣的刘云芯,一脸嫌恶的啐了一口,不满的呵斥道:“哭什么哭,你现在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居然还有脸哭!”
“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见她们也挺可怜的……”刘云芯被吼得一瑟缩,她继续往角落里挪了挪,良久才委屈巴巴的开口,弱声弱气的解释道:“而且,她们,她们也就说只是想来看看,因为她们都没来参加过春狩,所以……”
“所以你就点了头,将她们混做你的丫头给带进了车队?!”刘云蕊咬牙切齿的冷哼出声:“你这话哄旁人还好,真当我们是傻的吗?!
我就说,这些天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殷勤,每天都往老夫人那边跑!而老夫人也怎么像突然转了性一般,对你这个她曾经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孙女这般的好!
还主动对我母亲开口,让她带你来春狩!
如今看来,这是老夫人与你商议好了的吧?!让你能够来春狩的条件,就是让你带上那两个?!”
“你,你真的承诺她们了?!”听到刘云蕊这么说,连方才还想缓和气氛的刘云瑜都傻眼了,她盯着缩在角落里的刘云芯,一咬牙伸手将她直接扯了出来:“你躲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你还和她们约定了什么,你们这次过来春狩,到底还打了什么鬼主意?!”
“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呜呜……你们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刘云芯被刘云瑜扯得一个踉跄,吓得瑟瑟发抖的又抬手抱头,哭哭啼啼的哀求道:“我能怎么办,祖母的吩咐,我一个庶出的孙女儿,怎么敢去拒绝她?!
再说了,她们之前来咱们府里的时候,你们对她们不也是和气得很嘛!
所以我现在带她们来春狩,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是嫡庶有别,也不能这样区别对待吧!”
刘云芯这会儿多少也知道自己是无路可退了,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的抬手抹了把眼泪,盯着刘云蕊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行,你要一条道走到黑,我们也不劝你了。反正等到一会儿到了镇子上,你便与她们一起回去!”刘云蕊深吸一口气,也不想再与刘云芯多说,只瞪了她一眼便吩咐刘云瑜:“阿瑜,你盯着她些,让她不要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一会儿将她稳稳当当的送到母亲派来的人手里,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我不回去!我能过来,是祖母的吩咐,我又没有做错,你们凭什么要送我回京?!”刘云芯听到刘云蕊的吩咐,彻底的急了,她尖叫着用力的挣扎了起来,却被刘云瑜与刘云姝动作极快的按在了地上,刘云姝眼疾手快,捏了块帕子便塞进了刘云芯的嘴里;而身侧刘云瑜也和刘云蕊一起,用一旁的绸带直接将她绑了个结结实实。
“得罪了,你先就这样受着吧!等到你平安到了京城,自然会还你自由!”刘云蕊盯着躺在马车地板上还像一条蠕虫一样挣扎着的刘云芯,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鄙夷:“至于你剩下的那些不满与委屈,留着回去对三婶婶说吧!”
她们不过是平辈,真正能教训她的,也就只有她的嫡母了。
将一切都安顿好,刘云蕊也不再去看地上已经一脸绝望的呜呜哭个不停的刘云芯,扭头又有些不放心的问刘云姝:“那两个丫头呢,可安顿好了?!”
“那两个丫头一发现,我就告诉二婶婶了,二婶婶当时就派了婆子过来将她们给看住了。有二婶婶出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刘云姝笑了笑,低声安慰一脸紧张的刘云蕊:“还好发现得早,若是再晚些,等到了春狩目的地再让她们整出些幺蛾子来,才叫不好收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