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堰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金银,使劲又揉揉眼睛,仔细看了又看!
“额滴个乖乖哦!”
上过几年私塾的方家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脚边还有微弱心跳的清将。
“我滴个老娘咧,竟然是个亲王!”
他不信邪,将金银盖在湿润的细沙上。
汉水在这一代河流平缓,白沙细腻若粉末,只见上面清晰的显示着几个大字:
大清平亲王印。
手中的金银,似乎有些颗粒感,方家堰仔细一看,只见穿戴绶缕的钮把处,有几个小字——爱新觉罗·罗可铎。
另一面却是一行鬼画符,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玩意……
方家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娘咧!
这竟然是一个亲王!
罗可铎可是湖广、四川三处的兵马总制啊!
……
四年前,不远处茅麓山的一把大火,李来亨赴身火海。
鼓励商贸,发展农业的大顺军余部,就此烟消云灭。
方家堰作为猎户,自身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很是与夔东诸家做过一些买卖。
从夔东十三家兵卒的口中,方家堰知道了晋王李定国的事情。
两蹶名王啊!
方家堰的胸膛内,仿佛燃起了一把火!
他浑浑噩噩的抽出了匕首,架在罗可铎脖子上。
“若是杀了此人,以他的首级去向明军请功……”
方家堰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火焰。
“老子是不是要做了一个万户侯了?”
方家堰手中的匕首,用力了三分,锋利的匕首,划破罗可铎的脖颈。
只要他继续下压,就像是割下豺狼虎豹的脑袋那样,宰杀了无数野兽的方家堰,就能不伤匕首的割下罗可铎的首级!
“不,不行!”
方家堰眼神一缩。
万一明军失败,罗可铎死在了他的手中,他可是难逃凌迟处死了啊!
他能够确信,只要自己带着罗可铎的首级,出现在明军大营,那新皇帝必然会将自己的事情,大肆宣扬,以此激发百姓的参军热情的!
方家堰眼神闪烁——带着他去领取赏赐,一样也不行的。
……
方家堰不知道想了多久,终于一狠心,扒下罗可铎的衣衫,给埋在了河沙里。
他一把扛起罗可铎,朝着小道上走去。
狗日的,如此奇货可居的一个上好豺狼,却不能拿来换做钱粮。
亏大了,亏大了!
方家堰一边走,一边低声怒骂。
他在心底不停地盘算,如此一个上好猎物,自然要等到价值最高的时候,再拿出来。
就像他卖皮草那样——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价格并不比年前低了!
……
罗可铎被一个猎户带走的事情,朱慈炯并不知道。
不单单是朱慈炯不知道,甚至就连已经过了宜城的清军大部,也是不知道的。
平亲王罗可铎给他们的任务是沿着汉江左岸的官道立刻北上,在襄阳整顿之后,攻入南阳,活捉朱慈炯。
大军连天接地,旌旗遮天蔽日。
有道是人上一万无边无沿,清军两万步兵前后迤逦十数里,正在蹒跚着朝着襄阳府方向开进。
……
“报!”
传令兵疾驰而来,翻身下马对着朱慈炯汇报道:
“启禀陛下,孙将军已经拿下枣阳,杨将军也已经全歼清军右部先锋!”
朱慈炯嘴角一勾,这可真是三连喜啊!
“恭喜陛下,枣阳的拿下,我们就可以全歼清廷湖广大军了!”
张大喜不自胜,连连恭维道。
朱慈炯仔细想了想,开口让信使下去休息,他对着张大吩咐道:“派人知会杨起隆、孙振仍,告诉他们在死守枣阳的前提下,才准给朕歼灭清军右部。”
……
南阳盆地和汉水走廊、枣随走廊这里,就仿佛是人一屁股坐在的沙堆上。
周围都是山区,最大的那个凹陷就是南阳盆地所在。
而两条走廊,就像是岔开了大腿,在沙滩上压出来的凹陷。
左侧乃是秦岭诸多山脉形成的无法翻越的高地,右侧乃是太行山诸多山脉。
而在两条腿中间,正对着腚眼的地方,就是大洪山山脉。
这襄阳,正是左腿与臀部处的连接枢纽,而枣阳,乃是右腿与臀部的连接枢纽。
这两条走廊的下方,就是江汉平原。
江汉平原正好将湖南湖北最精华的部分囊括进去!
……
朱慈炯的脑海里,闪电一般浮现了湖广地形图。
后世的时候,他能随手将国家山川河流地形图给绘制出来,虽然说不能做到百分百的精确,但是,大致的方位,还是一目了然的。
朱慈炯眯着眼,他的计划,怕是要改一改了!
只是,如此一来,张思源就要愁白了头发了……
“张大,传令襄阳方向,全力以赴,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拿下襄阳,然后排出一部进逼郧阳府……不!”
朱慈炯想了想:“传令内乡新兵营,给我拿下郧阳府!”
听到皇帝的布置,张大大喜。
陛下这是要一举光复整个湖北了啊!
“是,臣这就去拟旨!”
朱慈炯想了想,继续道:“传令南阳方向,选派官吏,准备接管诸地职司。”
张大皱眉:“陛下,我军如此迅速便灭了罗可铎大部,诸城官吏怕是大都会直接投降的,这些人我们怕是要妥善安置。”
伴随着朱慈炯的诸番大胜,皇帝陛下的威严已经越来越盛。
就算张大曾经跟随朱慈炯辗转万里,一起并肩作战逃出鬼门关,纵然想有了劝谏,也只能转弯抹角了。
朱慈炯瞪了他一眼,轻笑道:“有什么建议只管说就是,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张大谄笑不语。
朱慈炯苦笑一声,他真的不想做唯我独尊的皇帝,奈何这群手下却是在给他朝着这个人设上推啊!
朱慈炯自然知道,自己麾下的将领,几乎九成都是在历史上名不见经传者。
对于这一点,原本朱慈炯还想费尽心思,将自己所知不多的几个将领拉过来使用。
但是,见到众人在他的指挥下,都能独当一面之后,却也熄了这份心思。
后世的历史上,有一个很是出名的辩论——究竟是英雄造就了时事,还是时事造就了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