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宫内杯觥交错,人声鼎沸,东海龙君敖光坐在正中,龙子龙孙分列两旁,八爪鱼鼓手敲动爆裂的鼓声,海螺姑娘摇动螺壳发出悦耳的螺音,蚌女们翩翩起舞,雪白的嫩肉若隐若现,龟丞相,鲎元帅,鲤元帅,蛟将军坐在席前,欣赏着歌舞,此刻大海冰封,东海没了行云布雨的任务,整日酒宴,自在欢愉。
“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河豚斥候气仔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怀中抱着一个木牌,撞翻守卫的虾兵蟹将,闯入了宴会之中。因为恐惧,他浑身鼓成一个球形,锋利的毒刺遍布全身,摇摇晃晃四处乱撞,吓得蚌女们四散奔逃。
龙王三太子敖丙大怒,一拍桌子,大骂道:“蠢货,乱跑什么?精卫活过来了?夸父又逐日了?共工又触不周山了?惊扰了父王和诸位将军的酒兴,你罪该万死。”
河豚斥候吓得身体又膨胀了一倍,惊恐得说不出话来,宫殿外十几位虾兵一拥而上,用三叉戟将他死死锁住,龙海龙君敖光缓缓睁开眼睛,湛蓝色的瞳孔盯住河豚斥候,淡淡地问道:“气仔,你跟随我二百年,从未见过你惊慌成这个样子,不要急,慢慢说,我替你做主。”
“龙君,大事不好了!今早点兵,水兵营里少了几只水族,黑蛟将军派我去找,走遍了东海僻静之处,问遍了其余海域守卫的水兵,都说没有见过失踪的几名水族。无奈之下小人破冰而出去九河湾寻找,却发现骇人一幕。”
三太子敖丙顿时来了兴致,开口打断了河豚斥候的讲述,笑骂道:“几个憨货,不顾军法军纪,跑到岸上快活,等他们回来一定要重重严惩,气仔,可是他们不愿意跟你回来,你们大打出手了?”
河豚斥候脸颊不自然地抽搐着,回忆起在海滩上看到的骇人一幕,哀叹道:“太子爷,如果真那样就好了,大海边并排竖着四个巨大的木桩,分别挂着鲨先锋的妖身,蟹剑士的蟹盖,虾弓手的虾头,鲭太尉的内脏,木桩下立着一块大木板,用他们的鲜血书写着他们的罪状。”
“小人吓得魂不附体,因此才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冲撞了宴席,打扰了各位大人的雅兴。”
啪~
三太子敖丙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了沉香木桌,气得睚眦欲裂,面对着诸位水军将军,振臂高呼道:“人族大胆,我们东海水卒纵使有错,也得是在东海剐鳞台处置,区区凡人有什么资格审判杀害?还敢将四位水卒的妖身吊在木桩上羞臊我们,莫非是欺负我们东海无人吗?”
“父王,儿愿意带一万水卒荡平九河湾,替几位惨死的水兵报仇。”
见太子敖丙振臂高呼,水晶宫中饮酒取乐的诸位水军将军纷纷表态,愿意率领本部兵马,跟随太子出征九河湾。东海龙君敖光一炷香的时间没说话,沉吟良久,挥手让蚌女,八爪鱼鼓手等歌姬乐手离开,眼望着地面的方向默然无语。
太子敖丙喊了一阵,见父亲沉默不语,忙跪倒急道:“父王,陈塘关李靖懦弱无能,往常水族食人他从来不敢反抗,这次动手,恐怕是他的试探,若是依了他,兵卒们没地方寻开心了。”
敖光怫然不悦,一拍桌子吼道:“我早说过,修道修炼是个苦差事,不能速成,不能速成。你每吸食一个人的魂魄,灵魂就会浑浊一分,渡劫之时天雷的力道会重一分,我们水族寿命悠长,没必要因小失大。你们身为水军的将领,都这么觉得,底下人怎么能约束得住?”
敖丙不敢忤逆父亲,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二太子敖乙忙帮着打圆场,他劝道:“父亲,三弟也是为了您好,若是人族敢肆意捕猎水族,不再惧怕父王,不供奉您,龙王庙断了香火,您的修为如何更进一步?”
三太子敖丙并不领情,他一甩衣袖,也不向二哥道谢,气呼呼地走回自己的贝壳墩,垂头不语。
大太子敖甲来到父亲身边,低声说道:“父亲,莫非您有什么顾虑?照理说那些渔民在大海里刨食,用渔网捕捉我们水族,我们水族去岸上猎杀他们,无可厚非,弱肉强食而已。天条之中也没有规定仙吏不可食人,您为何顾虑重重?”
敖光长叹一声,老龙王止住手下将领们的暴动,缓缓说道:“昊天上帝已经传下圣谕,三教设立封神榜,选取三百六十五位八部正神,由阐教执行,各位,要知道那封神榜就是永恒的牢笼,上了封神榜,有灵魂没有肉身,永远不可能修炼到大圆满,渡过天劫成为逍遥仙。偏偏这个时候九河湾出了事,我心中怀疑,害怕是三教圣人设下圈套,用我们水族的灵魂充数。”
“龟丞相,你把气仔手中木牌取过来,将上面的话读给大家听。”
龟丞相取过木牌,摇头晃脑地读道:“陈塘关副将龟无壳在此立下界柱,再有海妖越界吃人,这就是下场。”
“这样,我儿敖甲、敖乙、敖丙听令,你们三人独自出海,不要带水兵,只带上河豚斥候气仔做向导,去九河湾探一探虚实,会一会这个龟无壳。切记,如果遇到三教之人,立即返回龙宫告诉我,我去处理此事。”
“其余水兵将领约束水兵,谁再放部下上岸吃人,我严惩不贷。”
三位太子大喜,各自上了避水金睛兽,各拎兵器,由河豚斥候引路,分开水势,破开坚冰,避水金睛兽踩着水浪,向着九河湾有福村赶去。
太阳沉入大海,有福村陷入了一片黑暗,享受完这顿海鲜大餐之后,村民们和邻村的客人早早散去,守夜的小伙子们躲在树后,借着火堆的光亮打牌,有人抬头一看,见平地水长起数尺,四道黑影踩着水,站到了村口。
“肉畜,叫龟无壳出来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