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来的这两位,是文七文九的爹。听说儿子被人打了,这俩人登时就怒了。
而且,文家一大家子人,就算有相互不对付的,这时候也是群情激愤。
打文家子弟?这怎么行?
这是文家整体被藐视,这种事若是轻易放过,岂不是让人们小瞧?
接下来,很有可能让文家的整体利益受损。
所以,一定不能放过行凶者!
文三爷文四爷带着全家的希望,最快速度的就来了。
他二人眼看着衙役进去禀报,里面也明明在升堂,却迟迟不见有人请他们进去。
自从文家来到武全县,他们还没受到过这种冷遇。
而且他们心急啊,去他们府上报信的人可是说了,他家老七老九被三个外乡人打了,而且打老惨了。
打惨了不说,居然还强行被揪去了县衙。
两位文家长辈心疼自家儿子啊,之前在津州就不说了,他们是旁支,子弟没资格被娇养。
可这里一个小县城,他们文家就是最尊贵的!
可是现在,自家儿子被打了不说,还得在伤痛的情况下被拖去县衙,那几个人简直该死!
他们心急火燎的赶来,知县居然没立即派人毕恭毕敬的请他们进去,岂有此理!
两人对视一眼,已经在琢磨,要不要硬闯进去?
一个小县城而已,他们从繁华的津州来到此地,不就是为了能让日子过得顺心顺意吗?
刚打定主意,还没迈步,公堂内传出衙役齐声喝出的“退堂”声。
两人心下都是诧异,好像没听到里面传出什么动静?还没听到过堂用刑的惨叫声,怎么就退堂了?
两人迈步就往里闯,知县的随从迎面过来,毕恭毕敬的,又是打躬又是作揖,请他二人去后堂说话。
这样还差不多,两人象征性的整了整衣衫,衙门本就应该是这个态度。
很多事情公堂上不能说,自然是私下商量好了,问清楚文家的意思,再决定怎么处理那三个外乡人。
两人就是怀着这种心思,走进了县衙后堂。
一进门便看到,后堂客位上大咧咧坐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后生。
两人意外之余,很是不屑的上下打量那一身贱民的短打装束。
知县见到文家二人进门,本着和稀泥的态度,笑呵呵的站起,对顾天成说道:“顾公子,这两位就是文三爷、文四爷。”
顾天成慢吞吞跟着起来,也是很放肆的上下看过文家两位,才敷衍的拱了拱手:“在下顾天成,久仰文家几位的大名。”
本来是客套的寒暄之词,可顾天成那态度、那语调,哪有一点客气和久仰的意思?
文三爷首先就皱眉了,无视了顾天成,对知县说道:“张大人,恕在下直言,怎的什么样的人也能进衙门后堂了?”
知县也是暗暗叫苦,之前在大堂上,顾天成言语间有些肆意,却不像现在这样,完全将敷衍和不屑流于表面。
两方都是他不愿招惹的人,知县只得介绍:“这位是诚运的大当家,诚运投递便是他治下的产业。”
很怕这两位不知道轻重,他又补了一句:“您二位也知道,诚运投递受多方关注,影响力不容小觑。”
诚运投递的?
文家两人立即想起,大约两个月前,诚运投递和文家人在街上有过冲突。
诚运投递那几个人一点儿没被文氏一族吓住,当中就有人说,诚运投递在通州卓家廖家、还有京城姜尚书府都有关系,甚至还提到了顾大将军。
事后,武全县文家也有打听,姜尚书和顾大将军没打听出什么,但鸿江船厂的确是诚运投递的重要东家,廖家大老爷和姓顾的小子据说是忘年交。
文三爷看一眼顾天成,廖家大老爷应该一把年纪了吧,居然和这么个毛头小子来往,简直匪夷所思。
他很勉强的认可了眼前这位不太好惹,但也不想落了自家气势,当下撇开顾天成,冲着知县拱手,问道:“大人,我们得到下人禀报,犬子被人当街殴打。听说凶徒和犬子来了县衙,不知人在何处?”
知县干笑着,目光瞟着顾天成。
顾天成很当仁不让的出面:“这位,文三爷是吧?府上两位公子其实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我觉得吧,这个其实事儿不重要。”
文家两位爷立即就瞪眼了,什么叫皮外伤?什么叫不重要?
文三爷怒声呵斥道:“那是你们贱民,受点皮外伤不重要……”
“呵呵,”顾天成不留情面的打断他,“这位爷,你难道也想说你们是皇亲国戚,是金枝玉叶碰不得吧?”
说到最后,他连眼睛都眯起来了,只看文家这俩蠢货敢不敢应这个话茬。
文三爷挺识相,他还真没敢应。
顾天成继续笑道:“原来您两位还知道分寸,但贵府公子却不然,他们把皇亲国戚挂在嘴上,此地百姓也把贵府当皇亲国戚对待。”
文三爷冷笑:“别人怎样的看法,与我等有何关系?”
顾天成掸了掸他短打衣裳的前襟,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椅子。看那样子,是打算坐下说话。
好歹他还记着这里有位朝廷命官,提醒知县道:“大人,您不坐下问话吗?”
知县暗骂一声,转向文家两位,客气道:“两位,有什么话咱们坐下说。”
文三爷冷哼一声,很气派的抖了抖长衫,再招呼了文四爷。两人摆出一脸的不屑,甩袖子坐了下来。
顾天成看知县坐下,他自己才笑呵呵的跟着落座。
文四爷也惦记着自家儿子,他倒是有礼的多,先拱手才说话:“大人,不知犬子状况如何?现在何处?”
不等知县说话,顾天成重重的咳了一声,说道:“刚才的话好像说了半截,敢问两位,若是有人不断在地方上作奸犯科,然后宣称他们是皇亲国戚。两位觉着,这事儿也和贵府不相干吗?”
文三爷本打算呵斥顾天成插嘴的,但听完顾天成的话,脸就变了。
文四爷看一眼文三爷,用作奸犯科这种话说文家,是有点过了。但是三房家里的老七,确实霸占过良家女子,甚至在前些天还闹出过人命。
顾天成难道就是说的这件事?
文三爷脸色变换几次,终究稳下心神,不搭理顾天成,依然对知县说话:“在下刚才所说,犬子被人殴打之事,不知大人作何处置?”
知县暗骂他蠢,面上却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一指顾天成:“和贵府公子起冲突的人,正是这位顾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