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省心有些担心诚运投递是否会摊上麻烦。但他愿意冒险,他希望得到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毕竟,若诚运投递真的很不堪的话,那些人也就没必要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几个外乡人而已,对方若是有足够大的势力,应该就像他在街上看到的弱肉强食那样,干脆利落的用强硬手段,把这些人赶出坪州府不就行了。
如果双方势力足够悬殊,让诚运彻底在大河上消失都可以。
虽然想的明白,但那些人终究不是他一个小叫花可以抗衡的,今天又亲眼看到投递行里里外外很新的修补痕迹,若说不担心,可就太假了。
所以,省心讲述的过程很不安,已经在椅子上拧了好几次。
挺费劲的,才把过程说清楚了。
顾天成几人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前有周山昨日发现的流言,现在又有了省心这个目击者。
这事儿,好办多了啊。
听省心的意思,他依稀看到了那几个人的样貌。
世人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光靠言语描述的长相找人,很不容易。
但是,限定在一个圈子里去找。类似于,把这些信息和流言、和周山盯上的那个人联系起来,那就容易多了。
“小子,真有你的。”周山大力拍着省心的肩膀,“你说的这些很有用,哥哥我记着你的好了。”
省心表现的并不如何雀跃。
如果诚运真能做大,能斗过十五晚上跳进院子的那些人,在座三人能记得他的好,当然于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现在情形不是还不明朗吗?
“我,我就是怕,若是被他们知道,是我泄露了他们的行迹,说不定我会因这件事把命丢了。”事关重大,省心一点儿不犹豫的认怂。
而且,这话不单是对周山说的,他还目光殷切的瞄着顾天成。
可以说,这是省心最本心的想法,也是他最基本的要求。
顾天成却是一笑,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个。若是我们连自家兄弟都护不住,也就没资格在大河上闯荡了。这样,短时间内,咱们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接下来,还会有人陆续加入投递行,你和他们一样做事便可。今日你说的话,只有我们四人知道,绝不会有第五人知晓。”
“多谢,多谢大当家。”省心站起,连连鞠躬致谢。
他可不是短视的人,根本没想过现在就耀武扬威的享受好处,那样只会死的更快。
他宁愿和其他人一样,一点点做事,慢慢积累。
只要眼前三人记得他是有功的,等他有机会脱颖而出时,他再得到多一些的好处,才更显的名正言顺。
顾天成三人现在也的确挺看重省心。
这小子这样小的年纪,就能考虑的如此周到,还很沉得住气,如果接下来能踏实做事,日后定能派上用场。
话已然开头,省心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当下把他那晚看到样貌的几个人,详细描述一番。
说起来,具体长相虽然不好描述,但身材的高矮胖瘦,头发胡须的样式及浓密程度,眼睛大小什么的,四五个人组合在一起,就有大致的方向了。
为了不让省心显得太特殊,说完正事之后,四个人统一了说辞,便打发省心出去。
省心离开,周山信心大增的样子,很得意的说道:“看来咱们很受上苍眷顾啊。这么巧的事,居然就给咱碰上了。”
然后又夸赞袁冬初:“袁姑娘果然有两下子,看人的眼力一流。省心这小子,着实是个聪明、有成算的,居然被你一眼就相中了。”
袁冬初没空和他扯这些,已经找来笔墨,着手记录省心对那些人特征的描述。
周山撑着脖子,和顾天成一起看袁冬初书写。
他是诚运的骨干级人物,顾天成和袁冬初对他们这一级的人,都有读书认字的特别要求。
周山也一直在努力,但看到袁冬初的书写,还是忍不住啧舌,又是一番感慨。
顾天成斜他一眼:“你也该用用心了。你认字的时间比冬初少不了多少日子,可读书和书写能力,却差的远了。”
周山立即就没话了,心下却满是不服气。
顾天成这家伙忒不地道,什么人不好比,却把他媳妇拿出来说事。
像这姑娘的人,世上能有几个?或者说,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只要看看人家姑娘办的这些事,一样样的……反正他觉得,就是在让他转世十辈子、八辈子,他也学不来袁冬初的本事。
“我走了,出去转转。”周山伤自尊了,他和这两人没话。
哼!顾天成这小子说这些,没准儿就是为了把他挤兑走。人家小两口单独在一起,那多熨帖,当然不待见他这个外人!
周山从投递行后院出去,却没走远。而是照着省心的讲述,在墙外这片地方转了好几圈。
他并未刻意去看省心藏身之所,但在转悠的过程中,不经意的扫过那个角落。果然够隐蔽,而且还正对着那段巷子,视线不受阻隔。
然后,周山往前街溜达过去。
这时的门店只有一个诚运兄弟照应着。
徐志安排了门店事务,也交代几个小子先去厨房烧水,清理个人卫生。随后,他便去了码头,找停靠牧良镇的船只捎信。
周山站在门店前,看着过往的行人。
没出正月,各家的生意都不怎么样。尤其投递行,年前各种捎信稍物,还有代购各种商品,着实海赚了一把,现在更冷清也能接受。
别的地方的投递小子,这时应该是照着年前的安排,除了一些杂事,都在进行袁冬初所说的业务培训了。
利用这个淡季,让投递员认下更多的字,把投递规矩和章程记得更清楚。
而坪州这里,这些事被搁浅了。
徐志手下那帮投递员,到现在没一个露面的。扫一眼门店周围,连个偷偷摸摸窥视的人都没有。
嗯?
……不对。
虽然没有偷摸打量的,但大明大亮看着投递行门店的人,却有一个。
周山也大大方方看过去。
对街斜侧方向,一家门店的房檐下坐着个人,三十几岁的年纪,身材魁梧,明白无误的一身无赖气息。
这时,这个无赖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投递行门店,一边和手里的一把瓜子较劲。
看他那样子,很不擅长这个事,又是皮又是瓤的,搞得一塌糊涂。
周山一看就乐了:这人,不就是徐志描述过的侯平吗?
人周山也不白给,一点儿没被侯平的名声吓住,径直就冲着他过去了。
“候兄是吧?小弟周山。”周山做着自我介绍。
侯平斜眼看着他:“你也是诚运的人?”
周山都没问一声,便在他身边坐下,笑盈盈答道:“是啊。”
这家掌柜都快哭了,一脸愁苦的站在自家店门处,却一句话不敢说。
侯平这么个货,坐在他家檐下已经很惹眼、很影响生意了好吗?
而后来的这位,都要坐上他家门前的台阶了。
要命的是,这人看起来和侯平认识,只要长着眼睛,就能看出他正和侯平聊天……俩无赖?
过分了啊,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