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们真攻下了漠北城,那自立为王的那位王,应该是谁呢?今日他们不满童狇,明日又会不满另一位王,在他们心中,根本没有一个新首领的模范。如今姜族内战不断,我们大可放心这短短的时间内,不会再有他们的打扰了。”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连周侠也微微点了点头,王浪脑子转的极快,甚是激动:“我们何不趁现在发起战乱?将他们一锅端?眼下正是大好时机!周将军司马将军,末将愿意领命!”
现在发动战乱,也是徒劳无功。姜族虽在内斗,但对外的心是一致的,还不是为了争夺土地,扩展部落领土,只怕他们吃不到甜头。王浪不信,他坚决认为此时便是抢回营地,并且灭掉姜族的绝佳时机!
所幸周侠和司马项头脑都清醒,直接拒绝此等无理要求。再说,大魏是将来要一统天下的大国,何必用这样的低级手段赢得胜利?便是叫皇上亲自来决断,也不可能答应。
王浪急于求胜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不能因此违背自己的良心。
营地失守,所有士兵都驻扎在漠北城内,而有关战况的消息,也由苏瑕书写寄回淮安城。萧景也再次写信给戚玉,简单描述了真实战场的情况。虽然不知道戚玉能不能体会到刀剑的残酷,让她长长见识,也是极好的。
送到医馆去的翁盈已经无事。大夫诊断说,大抵是平日里吃的粗糙,有时又不吃饭,伤了肠胃才引起了疼痛,拿了一些药让她服下便好。身处在这种地方,哪里有精致的饭菜可以享用?有东西吃就不错了。
翁盈觉得给大家添了麻烦,水汪汪的眼睛说流泪就流泪,一点儿前兆都没有。城内都是粗人,说不来什么安慰话,个个面面相觑。
王浪嘴笨,可愿意哄她,也有心在她面前表现,可人家的心思只在萧景身上。为了让翁盈死心,王浪交代出萧景给都城女子写信一事,并编造说他有心上之人,让小盈不要再对他痴心妄想。
“写信?”翁盈脸色苍白,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是的,听说给哪一位大小姐写信来着,司马将军和苏将军都知道。你呀,多把心思放在周围看看,不止萧侯一人是男的。”他粗糙惯了,在旁人面前张口闭口就是脏话,只有在翁盈面前才乖乖说话。
世间当然不止萧景一人是男子,可她心中……翁盈无声叹息着,脸颊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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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从漠北送到淮安的书信,只需要一月左右的时间。可雨雪天气愈烈,耽搁了送信时间,兜兜转转,等送到御史府已是一个半月以后了。
收到信的戚玉意外的不行,她压根没想到远在漠北的萧景还能惦记着自己。信封上面各有四个清隽大字,淡黄的信纸,上面似乎还留有余温。
“阿玉亲启。”
“短短一别,竟已是一年多时间。未曾面见,可还安好?吾在漠北一地,看尽落日长河,黄沙漫天,极想念淮安鹊笑鸠舞,花好月圆。今有一事,需向阿玉询问……”
一行行读去,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遥远的期盼。有几个字她还不会念,问了春柔才明白。大概意思就是他在漠北正可怜着,很想念从前的闲散日子。继续往下看,戚玉由最初的欣喜渐渐深思。
阿清问:“怎么了小姐?”
春柔同她一起看完了第一封书信,后面的意思是:军营中有一位女子,年纪不及我大,为司马将军之义女。将军念她身世可怜,遂想托付于我。我不敢坏她清白,暂且放在身边,日后回了淮安再为她寻户好人家作嫁娶之事。阿玉可觉妥当?
戚玉握着信纸细细思量,未觉不妥,甚至还觉得他考虑周全。有位女子能在侯爷身边照顾衣食起居,也是极好的。待回了淮安城,或嫁作他人妇,或留下为妾室,都是不错的选择。
再看第二封信,与前一封相比,这封字迹更加潦草一些,描写到战场上激烈画面时,萧景的笔锋更显犀利。戚玉一字一字看去,不由得捏了把汗,方才叹道:“如今才知淮安,千好万好。”
阿清担心的重点不一样,她只看到一句“营地失守”,那皇上会怪罪吗?
既然有来信,便也要有回信,戚玉立马命阿清研磨,自己拿着毛笔左思右想,不知道该写什么。春柔替她想,既然侯爷在问话,她就如实回答。还有关于那位女子的去留问题,只一句,依侯爷意见便是。
戚玉想想不无道理,在信纸上写了几句,又觉得不好看,怎么字都粘糊在一起了?好几个黑团团,哪里能看出什么?春柔捂嘴笑了笑,看不下去决定帮她写。戚玉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练字!
漠北送有书信一事,瞒不住府中上下。当天夜晚谢鸢带着当季的水果而来,主要还是想看看传说中那位嚣张跋扈的萧侯,到底写了什么书信给玉丫头?
翡翠轩那边又羡慕了,不过她倒没大吵大闹,更没争着要什么。陈姨娘近来都关着,已经许久未曾闻过院子外面的空气。老爷到底还是心疼她,允许静姝每日都去看望,每隔三日便让谢鸢抱着青哥儿也去看看。
再怎么说也是自她身上落下的一块肉,终归是狠不下心。
陈蓉或许想明白了,又或是看到青哥儿被将养的白白胖胖,看到他穿着的丝绸锦缎,觉得总比跟自己过得好,才没再与摘星阁那边置气,反而安安生生待在菊园内。
谢鸢拿着两封信翻来覆去看,奇怪萧侯为何单单给玉丫头写信?论这都城中,与他最亲的应当是当今皇上才对。还有那信中问的,关于一个女子的去留问题,怎么也对玉丫头讲了?
她心中有疑但没表现出来,只夸赞萧侯不远千里仍念及旧情,言语已经很委婉了。耳尖的春柔站在一边宽慰笑笑:“夫人说的是呢。侯爷对长公主那份愧疚,只想着弥补给大小姐,便是身在漠北,心却在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