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推演显然不是商议重要事情的好时机。
赵谋向虞幸递了一个征询的眼神,任义紧跟着看过来,面对他情绪强烈的目光,虞幸笑了:“我不反对,赵谋,副本结束以后,你再代表破镜和任义商量这件事吧。”
虽然祭品是赵谋自己的,但是外借给任义的话,就得承担未知风险,不仅赵谋鼓捣的东西可能泄露,说不准还会引来其他麻烦的关注。
所以能不能借,还得他这个破镜队长发话才可以。
理性来说,鸟笼是不应该借给任义的,任义的请求不太合理,在明知道鸟笼bug级别的“特性”的情况下,动手脚的成功率绝对不小。
毕竟,任义虽然是个面瘫,但不代表他就不会演戏来欺骗别人,研究院的立场也很需要注意,身为自身人格受迫害程度最轻微、氛围最学术的组织,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是无条件信任系统的,将系统视作领导者——这何尝不是一种驯化呢?
天知道任义身为研究院王牌,是否也继承了这样的思想,或者更极端的认为“有系统存在,有这数不清的副本、鬼物、规则和秘密存在,他们这些脑力出众者才有更多的舞台,才有存在的意义”,所以想将鸟笼这个bug毁掉?
不过想归想,比起在疯了之后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儿去了的理性,虞幸更信任自己的直觉。
他觉得任义没有说谎,他能从任义身上看见私心、叛逆与偏执的一面,这反而说明——任义不会站在将系统奉为神明绝不背叛的那一方。
而且虞幸对曾莱印象还不错,虽然曾莱早就表现出了一些古怪,但每次接触,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热情和善意是真心的。
他回来之后还没见过曾莱,听说曾莱出事了又被极限救回,但是遗留了严重的后遗症之后,还有一点好奇来着。
如果鸟笼能通过任义之手帮到曾莱,似乎也还不错。
虞幸只是表了个态,具体就让赵谋去权衡,他相信赵谋能处理好这个请求的相关风险,当然了,要是任义拿不出足够的诚意,那么这个忙不帮也罢。
话题在黑箱时间结束之前被匆匆揭过,海妖面色灰暗,她已经能想象到身为在场唯一临时雇佣队友的自己,会因为任义这一手自曝在事后受到多么严厉的监视。
为了不让她把消息漏出去,说不定破镜会派赵一酒来封她的口!
这么一想,海妖不禁哀怨又愤慨地瞪了任义一眼。
说好的理智聪明,干嘛要急成这样,就不能先按捺下自己的焦急,出了副本再私下联系吗?可恶,任义你个狗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正因为事情有的商量而感到欣喜的任义只觉得一股潮湿又怨气冲天的感觉从侧面传来,他一转头就对上了海妖的视线,稍稍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有一点歉意。
“抱歉。”
海妖:“……”道歉有用的话,要刀子干什么!
事已至此,她只能寄希望于破镜小队……尤其是虞幸,能在出去之后做个人,约束一下自己的队员,并且给一些信任给她,千万别干让她觉得太过麻烦的事。
这么想着,海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鬼酒,却只看见了鬼酒的背影。
只见鬼酒似乎压根就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只在一开始略带好奇的听了一耳朵,然后就慢慢走到了房间中堆放江婆腐烂皮囊的地方,开始蹲下去研究。
虞幸也一样,把事情交给赵谋全权负责后,就将注意力拉回了面前的副本信息,用一根手指挑起了江婆皮囊的一小块,稍稍感受了一下。
“是人皮,底下的也都是死去的人体组织,没有骨头,这些……”
他指着和皮混在了一块儿的那部分有黄有红颜色混沌的浆糊一样的东西:“好像是肉、脑浆、血管什么的碾碎了搅拌到一起做成的填充物。”
这个说法实在是太形象了,鬼酒设想了一下:“所以,之前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假江婆,其实只有皮是完好的,里面就跟棉花娃娃一样,只是被填充物撑起来的?”
海妖本来是满心的警惕,所以听他们两个的对话便也听得十分认真,忍不住跟着想象和思考。
于是她瞬间忘了自己刚刚的担忧,转眼就被副本线索吸引,插嘴道:“可是她摸我手的时候,我明明感觉到了她的骨头!”
虞幸解释道:“可以是模拟出来的,我见到江婆的时候,第一眼也感觉她有点瘦,不少骨头的起伏都能看得到,或许是通过改变填充物的位置,做到了外表上的天衣无缝。”
就拿江婆的脸来说,这皮囊里根本就没有头盖骨,想要让皮囊看上去凹凹凸凸,起码得模拟出鼻骨、颧骨等等存在。
海妖:“也是哦。”
“将人杀死之后还要把人体内部弄成浆糊才可以使用,这种术法未免有些太过恶毒了,在这个副本背景下,施术者妥妥也得是个被江湖各道追着杀的货色,阿酒,把那双红鞋子挖出来。”
赵谋早已调整好表情,让屏幕外的观众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使唤了鬼酒一句,接着分析道:“我们刚刚都听到了,假江婆是自己想要虞幸的皮,也就是说,这种穿人皮的手段,就是我们刚刚抓到的灵魂自己的能力,而这个灵魂是万般大师的下属,我们还不能确定它的能力与生魂禁术有没有关联。”
为了扮演江婆不漏馅,这灵魂操控着江婆的皮对他们说出的关于生魂禁术的内容,起码有一半都是真的。
抽人魂魄,穿人皮囊,二者若是配合得好,简直是更加诡谲难抓,仔细一想,两种能力的契合程度也太高了些,简直就像是量身打造。
那边,鬼酒已经从一堆江湖里面将脏兮兮的红布鞋给翻了出来,他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手碰到死人皮肉,翻出来之后转身在木桶里洗了洗手,把布鞋也进水洗了一下,然后将全湿的布鞋交给虞幸。
这鞋太特殊,他们必然要检查一番。
但是还没等虞幸闭上眼睛感知,就听见房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在外面听了不知多久的阿兰怔怔地望着他们,半晌,那冷淡又有些高傲的脸上赫然浮现出一抹惊惶。
她大叫:“你们杀了婆婆!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她,你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阿兰一低头,扫过地上的肉乎乎,猛的将腰间匕首拔了出来:“我和你们拼了!”
知道她一直在传递信号的虞幸无言看着她精湛的演技,提着那双红布鞋就走了过去,配合的露出阴测测地表情:“是啊,你的婆婆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