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感觉那几分醉意突然就醒了,看来今夜的酒任是醉不死人的。
她只觉眼前人俊逸非凡,柔情深意,那怀抱分明与从前他还是君衡时那般轻柔绻缱,难以拒绝,只是叶莲如今却又多了一抹沉重,不觉还是想挣脱此人。
她看天玄眉目微蹙,似有些不安,道:“你还怪我那日不让你直接杀了九灵?”
他又道:“叶莲,不是本帝袒护她,只是你无论如何不可亲自动手。”
叶莲冷冷一笑,道:“我如何就不能了?我叶莲要杀人,莫非还需前瞻后顾?”
她额间邪魅的魔印添得叶莲有几丝戏谑之态,不觉叫天玄眸色一刺,叶莲当年如此清雅高净,然世人都不明白她究竟是因何才堕魔,让一身真神之力受这浊气侵蚀,就是如今诸神思及白帝姬归位,且还对五千年前那一幕心有余悸,她还如今偏要跑到妖界,令六界人疑惑不安,白帝姬到底意欲如何。
那一年在血魔渊,天玄虽然并未亲眼所见叶莲如何堕魔,却是他也早就猜出缘由。
许是因为对叶莲别有情意,当年叶莲因魔气堕乱失了神志大杀天界那一幕,众天神仙惊恐万状,就是天玄亦在看到叶莲魔气肆意之时也深深地被刺痛,他着实不愿意再看到当时的叶莲,故而对着叶莲这抹消不散的魔印天玄总是有几分不安。
就如那时在东海龙宫叶莲突然失控,便是性情也骤然暴虐杀意十足,天玄不愿意想起叶莲当时的样子,更生怕她还会因魔气失了神志,纵使如今叶莲神力恢复尽可控制那股天魔之力,只是如今的叶莲却比不得从前亲和了。
更又何况她从前乃是白帝姬时,从未说过此时这样一句话。
天玄眸底深处一沉,不禁抬手心疼地摸着叶莲的脸道:“叶莲,本帝当日拦你,并非是为任何人,本帝想要你归位,亲自打开天神界的封印,那本该就是你的,亦不想六界众君有任何异议。”
他不想叶莲因为一个九灵而落人口实,更是不想叶莲再与他分格两地。
故而纵使那日会惹叶莲不快,天玄仍是会阻止叶莲亲手弑神。
叶莲或许知道他有这个用意,但她苦笑道:“天神界,早就不是我的天神界了。”
她如此说时,眼里的悲凉深重,不觉天玄心里一刺,自是明白叶莲的意思。
“叶莲,你可知天界众君意欲二帝重现,并非九灵一人之心。”却不知天玄莫名又提起此事。
叶莲皱了皱眉,没有言语。
“二帝共生,方可太平,乃是万古真言。故神界不会一直唯有一帝独掌,本帝亦意欲白帝归位。只是叶莲,你可知,本帝意欲白帝归位,却只愿意唯是你,而非任何别人。”
叶莲沉沉地看着天玄,依旧没有言语,只是不觉心里此时却还是禁不住一动。
天玄道:“你我当年总是徒生嫌隙,此话本是想当年登帝之礼那日与你说,却不料当时还是错过了,只怪本帝迟疑。只是叶莲,今日那话本帝却再不能不说了。”
叶莲默默看着天玄,只觉他道这一句话时,坚定中又莫名有一丝可怜的意味,当年他们还都未满万岁,乃还是小孩儿的模样,那初认识之时,转眼到如今过去数万年,却独有那一次他们靠得最近,此时的天玄,正尤似当时分别之即,他犹豫着将手里的檀木盒拿给叶莲,却终究收回身后,再忍不住还是让旁人替他拿给叶莲。
叶莲却不知道,那几日他们分明时常呆在一起,却不知小天玄几时刻了那一支木簪子,后来虽只是一支普通的木簪子,却是叶莲最喜欢的礼物。
却不知天玄今日之言,倒令叶莲思绪万千,不知该如何接受。
他果真是道:“叶莲,天玄喜欢你。”
那时轻风像有意拂过,缤纷花瓣如梦一般飘落,便连紫月银辉此时也有些羞涩起来,一时桃林静得如万年时光空寂,没有一点声息,唯有心在悸动。
天玄等说这句话,等了数万年,叶莲却不曾想到,她有生之年,真地从那本该凉薄清冷的青帝天玄的口中听到了这一句话。
只是不免滋味难说,说来情这一字,令人难解。
很久之后,叶莲淡淡道:“你该回去了。”
她绝美的容颜一抹苦笑带过,心觉她此刻还需静一静,便也忍心看到天玄眼中一怔,怔了许久不过一直看着叶莲。
叶莲并不细想那夜她是如何离开天玄的紧拥,只是饶记得天玄不愿放她走,叶莲无奈之下只好动了神法挣脱,顺带一扇把青帝送出了东林云海。
她回身之时,元阳却不知何时已经在身后看了多久,默默无言了多久,才听他道:“你不怕他因情死心,回去跳河。”
叶莲不禁难郁的心被元阳这话逗得一笑,却笑得有些勉强,道:“他是青帝,不是凡夫俗子。”
元阳闭了嘴没有说话,低着头沉默了良久,却在叶莲即将走远他的时候,他很是失落的低低道了一句:“帝姬你有心慕的人了。”
这一句话有股低沉的意味,并不大声,然叶莲却听得仔细,不禁背影猛地一颤,顿了一步后叶莲急急跑出东林云海,往妖界的酒肆跑去,在那里喝了三天三夜还是没有醉倒分毫,她想:“元阳的话说对了。”
那一日叶莲遣走了所有伺候的妖奴,独自一人在酒楼的厢房里喝尽了所有酒,是迤炎赶来,方才略有一停。
只是那时莫名其妙地听到叶莲糊里糊涂地道了这么一句话后,她就看着迤炎扑通一声倒下了。
迤炎不解其意,带着叶莲回了东林云海,安置好后就询问元阳,“叶莲说你说的话说对了?你究竟说了什么?”
元阳本来看到迤炎出现在东林云海,扬眉就要赶人,却不料被他这话一怔,皱了皱眉道:“关你屁事。”
“……”
迤炎冷冷看着元阳,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元阳赌气一般推开挡在榻前的他,看着醉醺醺的叶莲,终叹了口气,亲力亲为地为叶莲盖好被子,守着叶莲好半天,才对已经睡得天不知地不知的叶莲道:“他日日来山下守三个时辰才愿走,老子真看不懂他了。”
迤炎又莫名其妙,不知道元阳这话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