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人间的时候,叶莲就把她忘记了的那件事给想了起来。
十七说了要去找她,结果自己都换了几个地方了,这十七还无一点声动。
叶莲拍了拍无字扇,扇子无动于衷,叫得她有些莫名,不解十七此时到底在做什么,为何没有回应。
无垢山毫无声息,结界微有波动,想来该是紫宸帝君不久前果然寻来过,然而很明显,叶莲那三层多的结界他不能完全破除。
叶莲狐疑地落到山里,此时山腰处桃花开得正好,尤记得那还是两百年前从蓬莱岛捡来的那一枝桃花枝,而今也叫十七载出了一大片来,叶莲看了几眼花海,转身又在山里转了一圈,十七是真的没在的。
“不会是在鬼界吧?”
叶莲呢喃了一声,随即行到莲池那边,那几朵盛世莲灼灼琉璃光,独其中一朵开的最满,细看之下,白洁花瓣略有些许火灼伤的痕迹,叶莲手掌一倘,那朵莲花于是自水上缓缓浮了起来,飘到了叶莲手上。
莲心之中,灿若烈火的花蕊光彩最盛,那其中神力裹夹着一人魂魄涌动,与叶莲离开时所见已是不同,着实叫人惊叹。
莲心里的魂魄自然是长零,那神力却是叶莲用来养着莲心里本来收集到的那缕残魄的,因着和长零魂魄已经融为一体的凤凰胆受凤凰真气之引,当化身凡人的长零因血魔渊魔障影响魂体绷离之时,其魂飘到无垢山与盛世莲中这缕残魄也融为了一体,又因为正有叶莲神力温养,眼下聚集残魂的凤凰胆和长零的魂魄却是交融到了最完美的时刻。
叶莲原是想,要聚集完这朵莲心里的魂魄令凤族重生,至少还需五百年光景,加上她五千年的寻迹,便是五千余年,不想现在因为长零,倒只用了三百年不到,这朵承载凤凰族灵识的盛世莲反倒先开完了。
想到这里,不免看向其他四朵,飘荡湖面上的,有还是蕾状的也有已经半开的,见今也看不出那朵属于哪一位神君之灵。
叶莲默了一默,这才转身带着莲花离开。
回到客栈之时,堪堪见到一桌已经被收拾得干净的残宴,叶莲心里一酸,忍着嘴馋来到长零榻边。
凌霄仙尊和踏雪见之叶莲执莲而来,都颇觉惊奇。
叶莲本来生得绝色清尘,虽则眼下那身脏乱的衣服未及换下,然而就这么手执盛世莲飘落人间,也着实是一番神景。
好在叶莲特意隐了真身,倒不至于叫凡人窥得这一幕,然而她所过之处,天空华光闪过,却是盛世莲绽放的光彩。
叶莲不多说,当下催动神力将长零魂魄归位,魂魄脱离,盛世莲顿时衰败而逝,手中莲化飞烟浮尘,榻上的长零却瞬间如若新生,苍白的面容血色添上,眉间更顿时多了一道凤尾印记。
凌霄仙尊惊讶了一声,踏雪也叫道:“长零,长零……怎地都涂上了胭脂了?”
“……”
叶莲和凌霄仙尊一阵讶然,凌霄仙尊忍不住叹责一声踏雪这没见过世面的傻狗,解释道:“此乃凤印,乃是天赐,而非什么胭脂。”
踏雪歪了歪头似懂非懂。
叶莲且道:“一息之后,长零便能醒来。不过眼下长零尚是凡人之躯,他若要涅盘成神还需继续渡劫。”说着看向凌霄仙尊,又接着道:“此时岛主理当知道该如何做。”
凌霄点头,这是自然,便道:“只是如今长零在凡间无故失踪半年,回去还该寻个由头。”
叶莲就道:“这个简单,就说他途至遇奇人,被一道人劫上仙山做弟子,而今因过于思念山下父母家人故而就回来,正巧就由仙尊扮一扮这道人,顺道送回长零岂不正好。”
凌霄仙尊想了想,心道这缘由细较起来可真胡扯,然而凡人心思不比知先机的仙君,又向来奉仰仙神奇缘,以这借口倒也能随便瞒天过海,故而下了决定,又想还需同司命仙君再打一声招呼。
至于东阳帝君要问长零一事那一边,今有紫宸帝君和叶莲尊上当靠山,凌霄仙尊倒也没再多虑,便等长零这百年劫数渡过再说吧。
如此,凌霄仙尊等着长零清醒送他回凡间九重天的丞相家继续当丞相二公子,叶莲则施法掩了长零额间那抹凤尾印,道:“此印记还是暂且别叫他人看到的好,顺便我也改了一改长零的记忆,仙尊当下什么都不用在忙,只送回长零即可。”
叶莲做的这么周到,凌霄仙尊感恩不尽,感觉欠无垢山叶山神的恩情真是越来越还不完了。
转眼见叶莲办完事又走,凌霄仙尊不解,故问道:“尊上……这是还要去哪?”
他思及以紫宸帝君在血魔渊被欺骗之时的模样,眼下怕得下令缉拿叶莲尊上了,心里有些担忧,仍有点不解叶莲为什么不让紫宸帝君一起同行。
叶莲却道:“我需再去鬼界一趟,寻个人。”
十七呀,他还不知丢到了哪里去了。
叶莲有心,觉得责任在他,再者思及冥王那脾气,擅闯鬼界可不是好玩的。因着无论如何,自家的厨子位置不明她还得去找找才好。
于是独自一人赶到鬼界,不敢惊动冥王,自行在鬼界找了一圈,奈何从忘川源头找到尽头,都不曾闻到一丝十七的气息。
这,十七可能都没来过鬼界。
叶莲有些惆怅,不明十七到底说到鬼界找她,结果跑到了哪里去了,她眼下肚子饿得狠,数月没吃过十七手艺,倒真是十分想念得很。
思及这里,想到反正都来了,干脆顺道把炙阳灯拿去还给孟婆。
叶莲召出自血魔渊后就被她放在乾坤袋里的炙阳灯,行步朝奈何桥走去。
想必近来人间太平,鬼界也真是难得闲散。伽蓝果然又是靠着桥栏观忘川,奈何桥寥寥一只已经喝过孟婆汤的鬼魂慢悠悠飘荡过去。
叶莲停到角落,提着炙阳灯默默望着那边蓝衣黑帽之人出了半会神,神色淡淡,看不出意味,只是炙阳灯的火光却莫名逐渐熄弱。